惊雨的村庄
六月的雨季,总是一如既往地风林潇肃。尤其是天际的浓云骤雨,连绵不绝,伴着声声惊雷,顷刻间就能让整座城市沦陷在这磅礴的雨幕里。 在这样一个多山多雨的城中,常年浸淫其中的人们也渐渐学会独自衍生出自己特有的一套复杂内敛的生活方式。 冰凉的雨水仿佛能穿透、腐蚀一切的事物,浸润出一种全世界覆灭的悲伤情调,它能刺破神思,穿透时光,从远到近,萦绕无孔不入,就像是在最黑暗的缝隙里,也有生命难以承受地重量那样。 但雨的另一方面表现得却很“无能”,好像只要撑起一把雨伞,就能将每个人隔成一个孤单的世界一样。 人性中的欲望,爱眷是最容易□□在一起的,混沌、沉重、压抑,而且带着一丝狡猾,像是冥冥中的生活的阴谋,像那淅淅沥沥飘零的雨,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 即使有最纯澈信仰的人生,也无可避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俗世牵绊,最为被人怜悯莫过于浑身湿哒哒地行走人世;就算山灵出生的新生鲜灵,有携着巨大的生命气息缓缓前行的力量,也无法挽救心灵的破败。 但,这个世界上角落的人心,并不是全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换个方面来说,雨能冲刷掉我们的心中阴暗的罪恶。它就像穿云回溯的洗涤器一样,冲刷常年肥厚的树叶,在时间的流淌中,将沉重的一切沉淀为厚实的土地,埋入土地。 再滴滴答答,踢踢踏踏地汇成世书一般的洁净溪流,穿越人潮拥挤的历史云河,像史书给予人们指明那样肥沃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一切,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而也许什么都不想要的话,还能在伞下保留尽可能残留的尊严,像是举行某个古老庄严的仪式一般——履行我们最后的约定。 沐浴过盛普骄阳的夏日郊园,睦远平静一如往常。 山垣处异样明冽的昏色即将披上黑色的夜衣,呈现出一片宁静的暮色,伴着时针一分一秒地走过,地平线也随之渐渐消失。 沉沉在暮霭沉沉中抬头的话,视线仿佛就会穿透遥远松林伸进天空的稀疏枝桠,望见朦胧的宙宇,和静谧山坳里唯有雾气四横蜿蜒的路途。 夜渐渐落下了帷幕,暗夜漆漆,林间寂静的黯色里,偶然还有几声扰人心绪的鸟鸣声响起,和着竹林间窸窸窣窣,卷起一阵惊露。 这里新奇而又平凡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鲜,既像一种神秘也像一种现实。 就像从小时我看山仍是山,而长大后却能看见山后的世界那样思绪延伸,到最后也许思维回返,我能看见的也只还是那座山。 裸露在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曾经久违的贫穷。那种不安,难过,令人眩晕的氛围,似在医院里焦急等待手术结果的那样,预知的悲剧性焦灼地令一颗本就急切等待的心更加烦躁不堪。 一阵夜露随凉风斜掠过,打点得院角那畦三角梅娇艳欲滴,随风曳舞的。 静默的时空被虚空放的很大,思绪也抻得很长很远,仿佛时间的轮回,不知人间的悲欢。 但就如同那颤抖的三角梅没有一只有力的手为它遮风挡雨那样,我们也一样,在这黑暗中,伶仃无可依靠——在这稀薄冰凉的空气里,时间转眼就到了寒冬。 就在这座以土黄为基调的乡间小筑,这么深沉的夜色中,冷硬的混凝土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它似乎受不了这奇异的冷,双手环膝,把头埋下,静默长久地沉入了一种难堪的境地。 这种情况直到它的眼被白色灯光晃到才得以改善,仿佛一片斜送的雨裹着新鲜的气味一下子送到整个面庞般,它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然后它站了起来,用手挡住视线,却还是看见那熟悉的车辆从路口自上而下转过弯。 栅栏上的藤蔓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但她却仿佛可以看见暮雨纷纷下,鹅卵石垒成的花圃青翠的青松和绿草,山间缭绕的朦雾,再一个转角就可以听到轮胎刹车的摩擦声…… 好吧,至少还是等到了不是吗? 长久的山里蛰伏的等待是奇异而又艰辛的,贫穷得只有孑然一身的它,懵懂又原始,好不容易有一条通向山后世界的路,好不容易有人来攀谈,可不知名的恐惧,使它慌乱地掩了门。 感受到了清冽的雨水混着汽油的热气的陌生刺鼻味道,这是机遇,还是刀刃? 它低下头这样地想着,伴着那厚重的木门关上,它的心也关上了最沉重的一页。 就是在这样一个清冽的雨夜,在这冰冷的灯下,沙石的地板渗出一缕缕寒凉钻进四肢五骸,冷风呼呼地刮,开着的窗被强风猛烈拍击。 村庄生命的意义,就如那隐约可见昏黄的光下那落地窗外的树冠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