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欢
/br> 所以,因为丁灿阳,江郁欢知道她大概,是彻底失去了这个朋友了。 或许是好人不长命,也或者是太过用力生活的人并不永久。 杜乐真自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和江郁欢说话是在丁灿阳死去之后。 丁灿阳的身体以前就亏了,虽然后来他极力养生,也尽力保养江郁欢孱弱的身体,发誓他要照顾她到永远,他还是先一步离去了。 杜乐真在她和他一起生活的地方对她一顿冷嘲热讽,责怪她没照顾好他。 这几年江郁欢被丁灿阳养的爱哭了,骤然听到这些本就戳中她心思的话,就更加难过了。 她知道每个人的爱都是自私的,有些人的确很难捕捉到那些触动心底绵延的爱意,而变得稍稍宽容,不那么尖锐刻薄起来。 江郁欢听了杜乐真的那些话,几乎一天一天的消失了生机,那些她曾自豪的胸怀,和丁灿阳让她好好生活的嘱咐全都被扔到一旁了。 是以图了嘴上一时痛快的杜乐真在庄园里再见到她时,被她的消瘦吓了一跳,后悔起自己因为莫名嫉妒而说的那些话起来。 只是皱了皱眉头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把别人的话这么放在心上干嘛!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杜乐真话一出口就有些尴尬,看到江郁欢这样,也不知道该痛快还难过。 是以杜乐真这个和丁灿阳离婚后,一生也都在斗智斗勇的女强人,就因为心中的愧疚,跟着江郁欢一起侍弄他们的庄园田地,而渐渐过上了不需要那么用力或者的生活。 一天午后,杜乐真看着江郁欢这个从她和少年开始就相识的好友,才蓦然发现她几乎不明了她是什么心思生活的。 有时她好像过得很有意义,有时她又好像过得完全无甚目的,就好像完全随着本能情绪而活的人一样。 而且,好像还是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呢!像只变色龙,又像只黑绵羊。 杜乐真第一次有些踌躇地看在她修长麦色的手指,目光停在了她那齐整修剪的、没有一丝月牙白的指甲盖上。 而江郁欢一下子就察觉了她的目光,“不是说了不谈他的吗?”。 江郁欢直觉又想避开和杜乐真关于丁灿阳的谈话。 而杜乐真总是能说出最恰当的话留住她,“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我自己的事而已。” “我想我大概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谁的。因为我知道,无论什么感情,到最后消失就是消失了。就像我妈妈那样,曾经那么爱我,到现在我却几乎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 “而我爸娶了新的女人,有了杜稀航。也管我管的很严,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当初你也一样,我交的朋友,我想做的事、想交的朋友不是我想要就能交的……” “我这前半生都因为没有办法反抗他而变得那么乖张,也糟践自己。最有触动的人算起来也只有你和灿阳,却也没能改变我什么……” 杜乐真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啜了一口热茶。 “反倒是活到最后,才越发想起小时候在我妈妈怀里的时光,因为当初她那么宝贝我,才想着现在对自己好点”。 江郁欢的耳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小挺的鼻子,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话,“你说丁灿阳对你那么重要,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杜乐真哑然失笑,“这你该问他为什么当初要当我的丈夫才对!”。 杜乐真一阵摇头晃脑,脑海里闪过丁灿阳曾经赤身躺在杜稀航床上的画面,不禁叹道。 “他是不想结婚的,后来不得已会和我结婚,是因为他说过,他从来都不会耽误好女人”。 ——因为我不是好女人,所以他不怕那样的名誉结婚会耽误我。 “你就挈好吧!他那么爱你。就算他现在不在了,你也还是能从我们身上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杜乐真斜看了她一眼笑道,垂眸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皱褶。 “那,那个秘密呢?”,江郁欢的喉头滚了滚。 “那个你说我永远都不会想要知道的秘密,我现在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权知道……” “呵,他曾经是个同性恋”。 是的,曾经。 所以这代表,在他死的时候,他爱上了别人……而那个人,就正在我的对面。 杜乐真的眼眸低垂,轻轻地啜了一口杯中的酒酿,莹莹如同月光撒在郊外空地上的墓碑那般的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