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深闺
水貂请裘,一身寒气,似是趁着月色连夜外出而归。 李承玹指着这还未曾绣完的帕子:“这是干嘛?” 萧小娘抹了一下泪水:“绣帕子啊。” “自己用的?” “给你的,”萧小娘也不看他了,回答之后继续绣,“扬州那边的惯例,成婚时要给夫君送上自己绣的帕子,夫君也要回礼的。” 李承玹问道:“哦,那你打算给我绣个什么?” 因着是在自己的府邸,谅他也不敢乱来,萧小娘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只会绣牡丹和玉兰。” 李承玹看着这底色,良久说出一句:“牡丹吧。” “唉?”其实她一开始打算绣玉兰的,毕竟不必用那么多针线。 “你认为新婚用白好吗?”李承玹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萧小娘马上觉着不妥:“那好……你送我什么?” 李承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像哄小孩子一般:“十日之后送你。”既然是她要,送便是了。 萧小娘问道:“这都快子时了,你如何进来我府邸的?” 李承玹道:“你这府邸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凡是个身手好些的都能进来。”萧家虽是武将府邸,但这巡逻的侍卫是比不上南疆王宫的,他能在白日潜入南疆王宫活捉南疆王,这小小萧家府邸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萧小娘道:“哦,那太子殿下星夜寻我是有何要事?” 啧啧,这个时候想起叫太子殿下了。 李承玹道:“无事。”单纯兴趣使然,突然想来看看这女娘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这一轻描淡写的回答让萧小娘如鲠在喉:“那你快走吧。” 哪知李承玹突然间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只身朝着内室床那边走去,脚步是悄无声息,一个翻身,脱了长靴,在萧小娘睁圆的双目注视下,躺在了床上:“今晚我就睡这儿。” 话毕,下一刻,针落在了地上,萧小娘羞得脸红透了:“你,你这是偷,偷……”后面的几个字凭她的修养是说不出来了。 李承玹侧身看着似是又要哭出来的萧小娘:“讲点道理,别哭哭啼啼的,十日后你就往我房间住了,吃我的,住我的,连我往日独自睡的床都要分你一半,这几日我睡睡你的怎么了?” 萧小娘抽泣了几声,怎么办?好像是这个道理:“那,我睡哪儿?” 李承玹闻言,笑着起身,拍了拍床铺:“一块儿睡啊~” “不!!!”萧小娘摇头坚决不要,“你睡这儿罢,内室还有个榻!”说罢,外围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子时了啊。 下一瞬,屋内燃着的烛火突然熄灭了。萧小娘又是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这怎么这么容易被吓着?”玹园时那样,如今也是那样,“灯我灭的,子时了,明日还要去巡防营,早些歇息。”下一瞬,一张厚被被抛给了萧小娘。 萧小娘不得已,上了榻,翻身盖上了,黑暗中借着外屋的月光才勉强看清在床上的那个身影。 他说得很有道理,十日后这屋子她就睡不得了,以后定是要与他同一屋,还要同一榻,睡在一起,想到这里她觉得浑身都是凉的。 “你们女娘都像你这般会熬吗?”床上那个身影突然做了声,没了这烛火,黑色的身影和着这幽幽的声音,真的像阴曹地府里的判官。 “你看得见我睁着眼?”这么黑他居然能看得见。 李承玹不语,这……算是毒瘴之后的一种后遗症吧。当年他率领二十人夜渡毒瘴泉的时候,他发现了泉眼所在,这毒气由临近南疆王宫的泉眼处散发,越是往边界越淡,只是若是往边界便要绕久远的路,且边界由南疆重兵把守。而且这毒瘴泉眼是在子时散发出毒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瘴气便会布满整条河。 当年为了顺利渡河,他们选择了在泉眼附近,这样也方便直通王宫,花了好一炷香的功夫,二十人,既没有惊扰守卫,便渡了泉水。 只是在子时到来的那一刻,他为了护着这二十人的精兵,在后方中了瘴气,眼睛被瘴气毒瞎了。他就这样瞎着眼,带着二十人,在精兵的护卫下他习惯了这南疆的气候,黑暗下的世界反倒让他反应更为灵敏了,就这样一个瞎子带着二十人先行偷袭了南疆王宫。 后来直到魏玹那混账到王宫后,逼问出了瘴气解药的方子,自己服下后毒解了,也落下了个这个毛病:越黑,他反倒是看得越清楚。 萧小娘见他不语,以为他是睡着了,便也躺着望向门窗边的月色,渐渐地,呼吸均匀了。 听闻这传来的轻巧的呼吸声,李承玹心下想道:适应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