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算着时间差不多，青染穿上自己仅有的一件灰色夹袄，又背起早就收拾好的竹篓和包袱，出了屋子，往谷外走去。

她原本是被谷主当继承人培养，朱莺儿来了没多久，除了那些时不时过来找茬的，谷里几乎没人管她。全靠方老头照拂、教导，她才能顺利长大。

这次去平都，也是为了方老头临终前心心念念的，瑶贵妃投毒案。

其实方老头那时候已经有些糊涂了，青染只听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反反复复念叨，瑶贵妃没有投毒，他没给瑶贵妃毒药，是在大狱受刑不住，被屈打成招，不能作数。

她还没来得及向豫王询问，不知道那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方老头就惦记这么一件事，她总得给他办好了。

青染住的茅草屋比较偏僻，离神医谷外面很近，她绕到屋子后面，又顺着小路走了一小段，就已经到了神医谷山石掩映的出口。

出去前，她不受控制地回望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山谷，不明白心底涌上来的是什么情绪。

留恋吗？倒也没有多留恋。

那是害怕外面未知的世界？倒也没有多害怕。

青染对近日大大小小的事件一番梳理，神台清明，觉得自己应当是在担心豫王那边。

三天前开始，莫名其妙就没音信了。要是豫王不遵守约定，以朱莺儿的身份，她跟在队伍后面跑恐怕都会遭到驱逐。神医谷到平都足有千里之遥，近来谷外又连日大雪纷飞，没人带她，她根本不可能到达。

所以，豫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染没什么表情地微微垂下眼想：可别是路上遇到雪崩，凉了。

走出神医谷，气温骤降。

朱莺儿和她的马屁精们正在一块打扫干净的岩石上休息，行囊都乱糟糟地堆在雪地上，看上去已经到了很久。

坐在岩石边缘的钱紫涵最先看到青染，大着嗓门阴阳怪气：“小神童终于来了？还不快过来跟咱们朱大小姐道歉！”

被几个人围在中央的朱莺儿穿着银纹绣百花的长袄和同材质的长裙，外面罩着软毛织锦披风。

她轻轻咬着下唇，双眸水润润的看向青染。

朱莺儿长相本就娇媚又柔弱，做出这种神情，只会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确信是青染欺负了她，继而为她打抱不平。

果然，钱紫涵当即跳了出来，叉着腰大喊：“你当年脸上的伤，明明是自己摔倒划伤的，却诬陷人家大小姐推你。朱小姐刚来的时候那么瘦小，身体也不好，能推得动你？”

“更何况，朱小姐长得比你美，家世比你好，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害你？编瞎话都不打个草稿！”

她输出完回头邀功，注意到朱莺儿和两个小姐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腰板顿时挺得笔直，“趁这个机会，赶紧好好道个歉，咱们朱小姐善良大方，说不准就原谅你了。”

刚抵达的侍卫们听了一耳朵，不欲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安置好自己的马，就专心给他们殿下清理路。

一个方脸侍卫想起首领的命令，打了个手势。

他们动作顿了顿，整齐划一地插旗，只在侧边留了条仅供单人通过的雪道。

钱紫涵一开口，青染就关上了自己的耳朵。

说什么编什么，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就又不能画毛毛虫，理她作甚？

她踮起脚看看侍卫们身后，踟蹰着想上前问一下，豫王还有没有气。走了没几步，就注意到他们在插太子的旗帜。

于是悻悻地搓搓胳膊，穿过侍卫们，走到离朱莺儿几人远一点的位置，挑了块大石头缩到后面避风，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钱紫涵见青染朝她们那边走时满脸得意，跟两个小姐妹说青染终于过来道歉了，又跟朱莺儿说不要轻易原谅，得让青染好好地、认真地道歉。

她们挨挨挤挤说着话一抬头，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染经过她们身边，越走越远，还藏了起来。

朱莺儿的眼神从期待转为失望，眼角含泪，要落不落。另外两人赶忙小声安慰。

钱紫涵则涨红了脸，撸起袖子，当即要冲过去把青染拎过来。

她跑了几步，侍卫们突然齐刷刷跪了一地，齐喊：“参见殿下！”

钱紫涵正好走到侍卫们旁边，她膝盖一软，颤颤巍巍的，跟着跪下了。

楚锦佑心里着急，随便给张毅甩个眼神，自己就急吼吼去前面找人了。

张毅一脚一个，“都起来，说多少次了，自家兄弟，不用跪。”

侍卫们七嘴八舌的，“咱不是听说殿下又在生气吗，就寻思着跪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