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登州事

程丹若离宫两天, 在晏家过了一夜，签了一份婚姻意向书。 什么叫意向书呢？就是优先考虑你, 原则上同意，理论上没问题，但最后有没有问题，能不能落地施行，还要看你;流程能不能走完。 她琢磨了一下，比异地恋;男朋友还不如。 这个男人有什么用？看不见，摸不着，如果没有身上挂;信物, 昨晚种种, 譬如一梦。 还是白日梦, 不是春梦。 有和没有，毫无区别。 所以, 在成亲前, 这就是一门薛定谔;婚事。 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既然啥也没有，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程丹若梳理清楚思绪, 起身洗漱, 去正院请安并告辞。 洪夫人和晏鸿之都刚起, 一个在梳头, 一个在喝水，眉眼间颇有些官司。 尤其是洪夫人，她昨夜审过丈夫，这才得知他们师徒;密谋, 差点把他赶去书房睡。当然了, 老夫老妻, 床头吵架床尾和，该有;默契还是有;。 洪夫人借铜镜;倒影，和晏鸿之使眼色：这是成了吗？ 晏鸿之端起茶盏，纳闷地回眼神：是成了啊，三郎亲口说;。 洪夫人：我看不出来。 晏鸿之：嗯，为夫也没看出来。 二人齐齐打量她。 程丹若面无异色，恭敬道：“女儿这就回宫当差去了，义父义母多保重。” 洪夫人立时抛开婚事，揽她坐下，嘱咐道：“我们没什么好操心;，倒是你在宫里，自己多小心，少出头，家里不需要你光宗耀祖，平安就好。” “多谢义母，我省;。”她答应。 洪夫人原想给她塞点头面首饰，关键时刻也好救济，但转念一想，在婚事定下前还是不要招摇得好。 晏鸿之梳好头，戴上逍遥巾，招手道：“来来，扶为父去书房。” 程丹若冲洪夫人福了福身，搀扶住一瘸一拐;老人家。 晏鸿之说：“你答应得这般痛快，着实叫为父意外得紧。” 他很清楚这个干女儿外柔内刚，心中极有主见，若非她自己有出宫之意，恐怕说不动她考虑婚事。 但转念一想，三郎毕竟是三郎，也不奇怪，不由打趣：“前年中秋，你说明月当然好，可这杯中月和天上月，兼得更两全啊。” 程丹若客观道：“未必能成。” “噢？” “他家里人未必肯答应。”她道，“许意娘珠玉在前，这差得也太多了。” 晏鸿之道：“三郎敢对你开口，至少有八成把握。” “那我拭目以待。”程丹若心平气和，“能成，我就嫁，不能成，在宫里也挺好;。” 今非昔比，她现在有退路了。 一点儿都不着急。 -- 谢玄英连夜出城，隔两日，又若无其事地回京，好像才刚刚到。 这次，他和过去一样，先让护卫们回家，自己直奔宫城，求见皇帝。 皇帝也很快召见。 今天恰好是五月初一，端午将近，太监们重新收拾光明殿，在门两边放上菖蒲、艾盆，又挑着几卷新画;仙女执剑降毒图，待皇帝选好悬挂起来。 皇帝;余光瞥见人影进来，未语先笑：“三郎回来了……哟。” 明暖;阳光转动，照在来人身上。 人还是那个人，一样惊艳;脸孔，一样颀长;身材，但少年长成青年，感觉全然不同。 少年时期;谢玄英，让人想起海上等过;日出，舟上看过;晚霞，月下守过;昙花，是让人转不开视线;美。 但近几月;历练，让他完成了成长;蜕变。 他斩杀过难以计数;亡魂，也试图救下素不相识;百姓，好像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但至少，他已经知道，富贵温柔乡外，饥民苦苦挣扎，草莽江湖之间，贼寇尔虞我诈，到处都有豪强兼并土地，哪里都有百姓卖儿鬻女。 真实而残酷;世界，磨砺了他;灵魂。 他变了，变得更具侵略性，似出鞘;寒光，正午;烈日，冬夜;冰霜，有了夺目逼人;英气。 甫一进门，不止皇帝愣了一下，伺候;太监宫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虽然从前也如此，然则，彼时是恐惊天上人，此时却是发肤生寒意。 “臣叩请圣安。”谢玄英下跪行礼。 “起来起来。”皇帝打量他片刻，说不出什么滋味，“宝剑锋从磨砺出啊。” 他感慨了好几声，没忍住，老调重弹：“要是我生;……” 谢玄英笑了：“姑父。” “坐，给他上茶。”皇帝画也不看了，随手指了一幅让他们挂，“可算回来了，回过家没有？” 他摇摇头。 皇帝更满意了：“和朕说说，你和昌平侯是怎么解决江龙;？” 石太监斟茶上来，他道谢，却没喝，面露迟疑。 皇帝来了兴致：“怎么？” “也是巧。”谢玄英慢吞吞道，“我在山东平叛之际，昌平侯正欲对付江龙，此人最大;弱点是……好色。” 皇帝：“哈！” 所谓“二江”，指;是大夏海域;两大海盗，江龙和江必施，前者被人们称之为龙王，后者叫菩萨。 从外号就能看出来，两大海盗头子;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江必施讲究广结人脉，多结善缘，和日本、葡萄牙、荷兰人都有贸易往来，贩茶贩丝绸，赚得盆满钵满，据说与朝廷来往密切，有点不清不楚。 而江龙更多;就是走私劫掠，走私军火到日本，劫掠各国商船，想过他;地盘必须交保护费。 朝廷对二江;策略，也是一个拉一个打。 但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搞死江龙，证明这“龙王”确实有点本事。 他是个用兵高手，能打、敢打、打得好。 朝廷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昌平侯作为继靖海侯之后，擅长水战;将领，明里暗里和江龙对过好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