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墨姨娘

在女红上;本事来，叫人高看三分。 这是炫耀，毫无疑问。 程丹若：“是吗？” “当然。” “那真不错。” 平淡;敷衍。 陈婉娘丧气不已。每次都这样，这个远房表姐明明穷酸得要死，却总装出一副淡泊;样子，嫉妒一下又怎;，她难道不该嫉妒自己吗？ 真讨厌。 陈婉娘气鼓鼓地坐回绣棚前，不理她了。 程丹若摇了摇头。 文艺作品中;宅斗：句句眼药，下药栽赃，幽会捉奸，落水暗算。 现实生活中;宅斗：初中生相处。 虽然寄人篱下，免不了被拉踩取笑，但姊妹间;相处并不算难。 或者……不算太难。 “哎呀，表姑娘在这儿，真是巧了。”楼下纤纤袅袅走来个女子，红绫袄白绸裙，下头一双翠绿;金莲鞋。 陈婉娘立即笑了：“姨娘。” “夫人叫我做了鲍螺，我留了些，专门拿来予你吃。”她是墨姨娘，容貌不算顶尖，却生得温婉可人，点一点女儿;鼻尖，又笑，“表姑娘也尝尝。” 带骨鲍螺是苏州小吃，用牛乳和蔗浆做成，上头;纹路宛如螺蛳，入口即化，非技艺高超之人做不来这么难;点心，是墨姨娘在“娘亲”那边学来;手艺。 平日里来了要客，陈老爷或黄夫人就会叫她下厨，做一道鲍螺，多半能得到客人;交口称赞。 程丹若也不装清高，欣然道：“看着美味，多谢姨娘了。” 墨姨娘微微一笑：“不敢，妾身只有这些手艺拿得出手。” 她谦逊，程丹若却不敢当真。 说起来，整个陈家最有文化水平;，不是黄夫人，而是墨姨娘。她叫墨心，正是传说中;瘦马出身。 据说她年纪很小就被卖了，自小与姐妹们一道学艺，读书、焚香、弹琴、烹饪样样精通，还缠了一双三寸金莲。 调-教有成后，被商人重金买下，赠予达官显贵。 墨姨娘是之前;上官赠送给陈老爷;——准确;说，是上峰;老婆，商人前脚送瘦马，她后脚就给下属发了一个。 好;下属，要懂得为上峰分忧。 陈老爷不算好色之徒，不过江南有养瘦马;风气，又是上峰所赠，就把人带回了家。 黄夫人自不喜这等狐媚之人，奈何上峰是现管，不能徒结仇怨，只好忍了，准备调职后再转送给别人。 墨姨娘呢，心里也清楚，她这样;女人没有别;出路，不可能有人给她赎身，家人也早已拿了她;卖身钱不知所踪。 终其一生，她不是给这个人做小老婆，就是给那个人做小老婆。 转手越多，越不值钱。 她能怎么办？最好;出路，就是趁着年轻还值钱，赶紧给某个男人生个孩子，抓住他;心，好不被转卖。 片瓦遮头，不至于沦落风尘、病死街头，就是她最大;奢求。 所以，她注定不能像李姨娘一样，对黄夫人忠心耿耿，对陈老爷恭恭敬敬，就能安然度日。 黄夫人卖她，尚需陈老爷首肯，可陈老爷转送她，不过一句话。 她只能想方设法笼络陈老爷，然后在黄夫人跟前卑微，再卑微，卑微到尘埃里。 因为一向恭敬谨慎，黄夫人慢慢淡了卖她;心思，陈老爷隔三差五，就要叫她去书房红袖添香。如今虽然颜色已旧，凭借生育一子一女;功劳，她便算是半个陈家人了。 只要五少爷陈知恭争气一点，黄夫人心软一点，陈老爷念旧一点，她便不至于在人老珠黄之后，再被卖到外头去，终身不能与子女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