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 千秋业 千秋业功业,我占三厘
/br> 这不是穿越者一拍脑袋就能改变的,必须一代代积累,一点点推进,最终在某一刻发生质的飞跃。 她没法在现有条件下废除君主制,相反,集权才能最有效地推行政策,就好像赋税改革,没有强硬手段,今天的税目还是一塌糊涂呢。 现实如此,必须遵守物质规律。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计。”烈酒度数高,她有点醉了,“我哪能管这么多,后人又不是不争气。” “你醉了。”谢玄英提醒。 “是啊。”她若无其事地又喝了半盏,“你现在问我什么事,说不定我都会告诉你。” 他立即问:“你偷看过我的书稿?” 程丹若矢口否认:“没有。” “说谎。”他顿时失去兴趣。 “那我再喝两杯。”她安慰道,“等会儿你再问问。” 谢玄英看看酒壶,替她斟满。 程丹若啜了一小口,夹菜吃。 薄牛肉微辣,腌黄瓜脆爽,油炸小鱼干连刺都炸酥了,窸窸窣窣掉渣。 所有的菜都微咸,很适合时不时喝口酒。 御酒甘醇绵长,越喝越上瘾。 她喝一口,聊两句,再喝一口,没过多久,大脑就逐渐兴奋起来,产生梦幻般的愉悦感。 “再过半月,就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了。”他说,“你可记得那天的事?” 程丹若道:“记得。” “记得什么?”他问。 “馄饨鸡。”她回忆,“很好吃。” 谢玄英将信将疑:“就你当时的样子,吃得出滋味?” “那天很饿。”程丹若对大婚的印象已然模糊,就记得他很美,馄饨很好吃,床上体验很一般。 他见她还有印象,趁机算旧账:“你第一天喝冷茶,吃冷点心,我说你,你还不高兴。” 程丹若讶然:“有这事?” 她完全不记得了。 谢玄英决定算另一笔账:“我在王家得了红梅,想送你,你还不要。” 程丹若费力回忆,可脑袋沉甸甸的:“那是给我的吗?” “不然呢?”他夺走她的酒杯,“你已经醉了。” 她托住脑袋:“还没有。” “叫相公。” 程丹若:“……” 谢玄英悻然:“算你酒量好。” “我酒量是不错。”她压住唇角的弧度,枕住手臂。 谢玄英想想,换了个问题:“你几时对我生情的?” “我喝醉了,睡觉去。”她撑起身,踩住半只趿鞋,慢吞吞往卧室走。 谢玄英怕她摔,赶紧跟上搀住:“晃成这样,我抱你。” “得了,我能走。”她口中这么说着,身体却老老实实地靠在他臂弯里,被他带着走到床边。 被褥已经铺好,晒过的丝绵有种蛋白质的味道。 谢玄英帮她脱掉衣裳,盖好被子:“睡吧。” “都是酒味。”她呼出口气,一股挥发的酒精味儿。 谢玄英四下看看,原准备点香,却看见供在案上的柑橘,拿两个放她枕边。 水果清冽的香气冲淡了浑浊的酒味,她摸索着抓住一个橘子,贴靠脸颊:“好香啊。” “我给你剥。”他掰开橘皮,一瓤瓤喂给她。 酸甜的橘柔绽放在口腔,好吃极了。 程丹若不由望向他,烛光照耀他的容颜,眉眼与记忆重叠交错。 她倏而困惑:“你有没有想过——” “嗯?” “也许,是我第一次见你……”她费力地思索。 谢玄英一怔,讶然道:“什么?第一次见我,在松江?” “松江,上海,”程丹若喃喃说着,忽然断片,“对,在上海,上……” 困意来袭,眼睑灌铅似的往下掉,意识遁入无垠的梦境。 她沉沉地呼吸,竟是睡着了。 谢玄英看看她,再看看手里的半个橘子,再看看她,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半晌,默不作声地把剩余的橘子塞进嘴里,一瓤瓤慢慢吃。 橘皮的芬芳萦绕在帐中,清凉的甜意。 烛泪淌落,像盛放的花朵。 谢玄英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关于松江的、盐城的、嘉祥的、蒙阴的,也有关于大同的、贵州的、宫中的,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圆满幸福。 再过半月,他们成亲就三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