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起了叶承的疑心。

再者是，叶承与兄长相识多年，人品温厚，此事若瞒着他，反倒会使得云、叶两家生分。

先前云府落难，叶承东奔西走寻了许多门路，却终究螳臂当车，无可奈何罢了。

患难之交弥足珍贵，云翘不想因自己的事，而影响哥哥与叶承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云翘已然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阿承，我妹妹便是你妹妹，自家妹子，无需避讳。”

云霆说罢，转头看向父亲，面露难色。

云父轻叹一声，开口道：“翘翘，你老实跟爹说，你与陆英东是什么关系，这孩子你想不想留下？”

纱帐微动，云翘走了出来，秀眉微蹙，喉音清脆：“我与他有实无名，他身为大将军，前途无量，想必也不会娶我这样一个落难小姐为妻。”

她眸光微黯，继续道：“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云父皱眉道：“翘翘，未婚生子……于女子而言，伤害太过，你年纪还小，为何不舍了这孩子，一切从头开始呢？”

云翘摇了摇头：“爹，我不知该如何从头开始。”

“偌大个金陵，有哪家公子会娶一个残花败柳为妻？”

“若是与他人做妾，又违背了我的心。”

云翘眸中闪过一抹水光，坚定道：“既然这样，索性我一个人过活。”

她垂眸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既然老天给了我一个孩子，那我就将他留下，往后漫漫余生也不会太寂寞。”

闻言，云父急了：“胡闹！女子怎可不嫁人？一个人过活有什么意思？”

云霆若有所思，道：“爹，我倒觉得妹妹说的没错。若是找不到才貌双全、忠心不二的男子，倒不如不嫁。”

“咱们家虽不如从前富裕，但有爹有我，不出两年，定然会再回到从前，别说养翘翘与孩子，便是再来几个人，咱也能养得起。”

“胡说八道！”云父瞪了一眼儿子，“你不帮着劝劝你妹妹，反倒顺着她胡闹，自古以来，女子不嫁人成何体统！”

云翘道：“体统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若是让我勉强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那我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就难以保证了。”

“你……”云父气结，在看到女儿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倦色时，又忍不住心软，采取缓兵之计，“此事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你要调理好身子。”

“女儿都听爹的安排。”

云翘乖巧地答应，回房沐浴，更衣后上床歇息。

兴许是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她睡得极香，一宿无梦。

而另一边，云父与云霆相对而坐，面色皆有些凝重。

“爹，七王爷那边又派人来问了，是要据实以告么？”

云父道：“不可，若是如此，七王爷想必会勃然大怒。”

云霆蹙了蹙眉：“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妹妹被送到军营里，保留清白之身是不可能的，七王爷对此也心知肚明……如今妹妹有了身孕，也不算奇怪吧？”

云父叹了口气：“道理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若你是七王爷，你会怎么想？”

云霆道：“那我肯定在得知恩人落难，第一时间便将她救至自己身边护着，哪里会等上这么久……”

云父笑了笑：“这就是你和七王爷的最大区别。”

“他为人稳重，十分沉得住气，所以才能在波云诡谲的储位之争中蛰伏这么多年，最后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云霆略显烦躁：“他如今已贵为储君，为何还会对妹妹念念不忘？”

“大周姿色出众的女子数不胜数，他又何必执着于多年前惊鸿一面的一个小姑娘呢？”

“这我们就猜不透了。”云父面露愁色，“你妹妹那边，赶明儿你去跟她说说罢。”

云霆犹豫道：“爹，我们这样，算不算利用了翘翘？”

云父难掩愧疚，垂泪道：“与你无关，都是爹的错，害了你们兄妹，尤其是翘翘，是爹毁了她一辈子……”

“爹……”云霆劝慰道，“事已至此，咱们应当向前看才是。”

“您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欺负翘翘。”

***

年关将近，金陵城亦飘了半日的雪。

只是这雪极细小，还未落到地上便化为了水珠儿。

云翘伸手接了几片，只觉指尖微凉，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