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不容易排到号,蓟春婴只听堂内掌声如雷,闹市般熙攘。 “搞什么花样?”蓟秋生探着脑袋往里瞟。 这芙蓉楼待人接客莫说一等一热情,就连门口的迎客幡都做得极为讲究。飘逸的“宋”字下,青衫落拓的蓟春婴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 不过一炷香功夫,人流已增了数倍。假若该店持久盈润,来日户部可收多少税款……以此推论,北伐所需的巨大缺口,或在商贾之利。 “兄长!” 长手不停在眼前挥舞,蓟春婴思绪倏地被打断。他眼眸深邃似一潭幽泉,俊逸非凡的面容流露出几多不耐:“轮到我们了? 一旁的蓟秋生摇头会笑,抬手递过一盘小点心:“掌柜的实在聪慧,怪不得开业即满客。” 久等之人必会烦躁,可店内竟有专门负责此项的伙计。他们一律着短衣束锥髻,衣裳皆为靛青色,举止整齐划一,行事利落干净。 “何等家财,出手如此阔绰?”蓟春婴浅尝了半口,瞬间被点心的用料、口味惊住。 蓟秋生埋头吃的香甜,含糊不清地应和:“许是薄利多销。” “二客六仆,水龙吟看座。” 门口小二恰好唱到他们的号,话音未落,另有褐衣伙计取走木板,殷勤地将他们引至楼上。 “客官来得正巧,今日酒水一律免费。”言毕,小伙计又道:“房内设有耳室,累了可随时休憩。” 如此细致妥帖,做掌柜的焉愁回头客。 “我想,不出数月,芙蓉楼定为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 环环相扣,教人欲罢不能。 听到夸耀之词,小伙计咧嘴一笑:“谢公子吉言!我们掌柜的初来乍到,而今盈利尚在其次,只为不负初心。” 店内一小伙计都这般有见地,休说背后的掌柜。蓟秋生愈加好奇,当下就存了结交掌柜的心思。 待他们落了座,举目视野极阔。 整面墙做成了镂空的大方格,两侧饰有造型独特的布帘。如此一来,二楼高台不但可以赏景听曲,还能把酒言欢。 蓟秋生交口称赞,抬头却见兄长目光出神地紧盯绮窗,私以为对方亦沉浸于此。待弦歌剑舞毕,他正要开口,哪知兄长突然起身,面寒音冷地质问小伙计:“帘上图案何人所作,执针的绣娘又是谁?” 一向孤傲的蓟春婴,此时隐忍局促。 蓟秋生扫过一脸茫然的店小二,神情不自然地接过话茬:“兄长开什么玩笑?这图案约莫风靡于乾平二年。” “什么意思?”蓟春婴气息越发敏锐。 口说无凭,蓟秋生索性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指着上面的图案:“喏,是不是一模一样。鸳鸯阁出品,据说江南男子人手一个。” 蓟春婴面色铁青,低声:“谁送你的?” 该不会也是她…… 蓟秋生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找补:“兰姨娘的妹妹,客居府上的娇……小姑娘随手买的。” “哼!” 蓟秋生懒得再理会,扭头冲店小二道:“你家掌柜的呢?我有话要问。” 小二恭敬地放下菜单,垂手笑答:“回公子的话,掌柜的现下不在店里。” 蓦然脱力,蓟春婴彻底陷入沉寂。 “兄长要吃些什么?” 一无所知的蓟秋生仍翻着菜单,“这里菜样有限,还不许外带。不过可以自备食材过店烹煮,三日后我们——” “你只知吃!” 素来和善的长兄没由来震怒,当即骇得蓟秋生却步,不安的挠头求饶:“兄长莫气,是愚弟不该收妾妹的——” “走开!”谁在乎这些破事。 遥想当年,乌发素面的小娘子柔情似水地馈赠香囊,抱着他口口声声娇嗔:“郎君英姿不凡,妾身无以为报。幸得粗拙女红,聊表思君之情。” 私以为珍宝的东西,却原来人人可得。那撒谎成性的虚伪女子巧言令色,此生休要他寻到! 面皮涨红的蓟秋生偷瞄着兄长,暗恨自己行为不妥,尴尬中忙遣随从将香囊丢掉,随即转移话题到:“银两,让你打听的刘三郎呢?” 身后的随侍立即上前,“刘公子并未现身。” “你好生享受,先走一步!” 胃口全无的蓟春婴,在欢快的鼓乐中愤然起身,徒留不知所以然的蓟秋生。 抹奴心知此事与宣王无关,但碍于主子的隐私,只得快语宽慰一番,接着神色不安地下楼。 一楼回廊,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