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当年
再查假秀女案了。 回到当下,陆齐选择沉默,并非假秀女案如何错综负责,扑朔迷离,而是他次次用尽全力,自诩有断案之才,不想缜密程度弗如不解假秀女案细微末节的圣上。 圣上知晓的真相,远远超过陆齐本身。 大抵是牵连甚广,这件事,南山春蒐前,圣上明确告知陆齐到此为止,不必深入。 春蒐也无须随行,陆齐得以休假,与妻子共度辰光。 他笃定自己了解的远不如圣上,皇命不可为,今春之后,假秀女案于他,到此为止。 始料未及,有朝一日,竟然能被明月公主旧事重提。 可他能轻易开口吗,告诉明月长公主,当年她救下的所谓秀女,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淑妃是不是西凌人无所谓,是不是名叫琉珠也无所谓,重点在于,此人不是东祁人,却诞育了极有可能成为东祁未来天子的大皇子秦桓。 陆齐如何开口,如何开得了口,明月长公主深深敬爱圣上,一旦得知真相,她会如何想? 她会不会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劝,一意孤行参与假秀女案; 她会不会讨厌自己,因为她的一次失误,皇室多出一位血脉不纯的皇子; 她会不会痛恨自己,因为当年的一次隐瞒,极有可能害得东祁国本动摇,江山动荡。 明月公主知道了,她将来如何面对圣上;圣上将公主保护得天真烂漫,又将如何惩罚讲述这一切事实的陆齐。 会不会,好容易失而复得的幸福,又要从手中溜走。 陆齐不敢想,也不愿想。 直到,耳畔传来女子细细微微的哭泣声。 明月公主在哭,她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理应受到管教,可惜没有人管教她,任其自生自灭。 时无度将人揽入怀中,自打进了书房便沉默的他此刻终于开口。 “陆兄,云州秀女案,既然当年我与思思参与其中,时至今日,你亦无权隐瞒。” 时无度对视着陆齐,他怀里的秦相思亦是如此,杏眸含泪,眼尾泛红,她很柔弱,可眼神却很坚定。 四目直视双眸,退无可退,挡无可挡。 “我与思思今日来此,只为从陆兄口中得知一个答案,答案是好是坏,我们已经做好坦然接受的准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改之,无则加勉,陆兄熟读圣贤书,有些道理比我懂,比思思懂。” 时无度极少在陆齐面前多番言论,此刻却是滔滔不绝,但他的声音,一呼一吸,皆是平静。 “淑妃之事关乎东祁国本,思思身为东祁长公主,理应知晓来龙去脉,你我皆为人臣,更是责无旁贷。” 陆齐悠悠叹气。 “长公主,时兄,云州假秀女案,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事关祁帝,明月公主的亲兄长,陆齐没有直面给出秦相思想要的答案,或许也是想减轻她内心的自责。 “当年失踪了两名秀女,但实际上,真正失踪的只有一位,淑妃虽为秀女,但她的身份可疑,无论是否混入假秀女都不阻碍她本来就是个假秀女的事实。淑妃的确不是东祁人氏,但她到底是哪一国人,这点,在去年回东京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北燕人。” 十数年前,逆王与北燕勾结,以至不久后北燕伐祁,先帝御驾亲征,东祁群龙无首,逆王趁机谋逆。 逆王与北燕皇室早有勾结,是以当查明假秀女案乃逆王余孽为之,无论陆齐还是祁帝皆以为淑妃乃北燕人。 秦相思仔细听着,如饮醍醐,她忽然问陆齐:“所以,你当年被贬,是因为假秀女案不仅没破,反而让淑妃成功进了皇宫,成为了皇兄的妃嫔?” 陆齐点头。 青州那几年,陆齐最初也以为自己被贬源于对明月公主涉及假秀女案秘而不宣,实则并非如此,当他意识到自己遭贬斥的真正原因,暗中也曾调查淑妃的真实身份,结果不尽人意。 陆齐并不知晓圣上如何得知淑妃身份有假,但不可否认的是,祁帝在明知淑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情况下,将其收纳后宫,恩宠待之,一度盖过中宫皇后的风头。 之后随便打发陆齐至偏远之地,令其自生自灭。 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默然良久,秦相思忽地从时无度怀中挣脱,无措惊慌地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淑妃真的是……大皇子——阿桓会怎么样?” 在场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哑然无声。 皇权不允许被质疑挑衅,尤其皇室血脉必须纯净,不容有失。 一个身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