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
多看无益。 景衍阴沉着脸往回走。 越冰小心翼翼跟在身后,迎接扑面而来犹如寒冬的冷风。 一瞬之间,他似乎回到了去岁殿下大婚的夜晚,他跟在景衍身后,如履薄冰。 京郊折返,必经之路是那条久别重逢的街道。 人来人往,热闹依旧,小贩叫卖声连绵不绝,脂粉、吃食、酒酿等渐乱人眼,并着投壶,杂耍等层出不穷。 景衍站在人群中央,孤寂感油然而生。 东京繁华,街道热闹。 但这份热闹并不属于景衍,不属于西凌。 他于东京,就像相思于西京,格格不入。 暮色四合,景衍披着一身寞色回到住处,他今日在东京大街小巷逛了一圈,意料之中的,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哪怕景衍并非第一次来东京,这里于他,依旧陌生。 下面的人急忙来报:“殿下,王子妃的书信奴已放在书案上了。” 景衍头疼欲裂,摆摆手:“下去。” 下人见主子浑身疲惫,意欲询问是否用饭,他来不及张口,就被上峰越冰拦住,一记眼神退了出去。 景衍一个人住在二楼,三个房间,分别是卧房,客厅和书房。 他面无表情来到书房,正中央的书案上,一封书信静静躺在上面,信封上写着:殿下亲启。 姬嫣然还有十余日抵达东京,但她每日都要给景衍写信,问丈夫今日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以及,她和腹中的孩子都十分想念他。 天色已黑,景衍应当回信,送出,这样一来,姬嫣然每天都会收到他的回信,若有推迟,便意味着那一日,景衍没有写信,甚至,没有读信。 这对怀孕后心思愈发敏感的姬嫣然而言不是好事。 然而景衍眼下无暇顾及书信,他匆匆略过一眼信封,便临窗而坐,望着东京城繁星点点的夜空。 满脑子都是京郊围场里,相思和时无度举止亲密的画面。 她在对方的怀里,面若桃花。 景衍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景衍终于深刻意识到,三年前相思对他的爱意有多深,以至于隐姓埋名,放弃一国长公主的身份,千里迢迢追随他,跋山涉水,越过茫茫大漠,来到西凌这个看似与世隔绝的国度。 可另一方面,他被骗得很惨。 从一开始,相思就在骗他,除了名字,除了父母,其余的,她全都在骗他。 当年,她,时无度,还有陆齐,三人结伴去往云州,他们三人分明认识,她分明和化名石子义的时无度青梅竹马,相思却欺骗他说,她与石子义云州初见。 景衍可以接受,可以毫不在乎,可以放下过去相思对他的所有欺骗,他可以接纳所有,却独独无法忍受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语笑嫣然。 重逢的喜悦在相思与他人定亲的冲击下荡然无存,一想到相思即将嫁给别人为妻,景衍嫉妒得快要发疯。 全身血液激浪般涌进五脏六腑,心口被堵得难以呼吸。 他竟不知,自己会如此嫉妒一个人,几近发狂癫疯之态。 可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缘何如此? 目光从窗外收回,渐渐移到书案的信封上。 殿下轻启四个字刺激着景衍的眼睛,针尖似的扎进心头。 源头于此。 一切始于景衍再娶,现在换成了相思再嫁。 亦如当初,西京城门外,相思撞见他和姬嫣然共赴弦月湾;如今则是东京街道,他撞见相思和时无度共乘一骑。 经历总是惊人的相似。 此时此刻,景衍终于体会到了彼时彼刻相思的心情。 竟然,如此心痛;竟然,这般嫉妒;竟然,难以忘怀。 原来,他再娶,与别的女子亲密无间,会伤害她这么深,这么痛,这么苦。 景衍悲痛地闭上眼睛。 作茧自缚,大抵如此。 * 蹉跎一个多时辰,秦相思射箭战果惨不忍睹。 除却第一支正中靶心外,再无拿得出手的成绩,幽幽怨怨瞪了眼罪魁祸首,秦相思一怒之下扔下弓箭往湖边走。 都怪时无度,离她那么近,害得她心不在焉,乱蹦的心跳声如雷打鼓。 时无度看她扔东西的动作神情与幼年别无二致,怀念的感觉油然而生,目光溢出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