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命
“虫儿飞,虫儿飞……” “只要有你陪……” 究竟是到哪一句睡着的,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的眼睛平静地望穿玻璃窗外,晴朗的天。 这张床是张哥新买的,床单被罩也都是崭新的。 这间屋子,从女人走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再踏进来过,封存在记忆的最底层,哪怕只敞开一条细细的门缝,雨声都能迅速回荡在耳畔。 可今天他意外地发现,那场雨停了。 停很久了,在他可以买得起一把伞的时候,也可能更早。 惹得他都忘了,阴雨连绵才是北方秋天的代名词,再配上呼啸到可以卷走一切的大风。 等她的呼吸再度平稳,李忘年悄悄出了房间,去抽一支烟。 回来时她已经醒了,这次应该是不会再睡得着的醒,因为她也点了一支起床烟。 “怎么醒了?” “你不在。”心不安。 - 短信中的第一个地点是家属院。 他没跟言游说太多,只让她跟他走。 到的时候,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小孩子的身上总有一股子天真,看见漂亮的姐姐会往上贴,看见冷漠的哥哥也会主动讨巧,主要是看见了哥哥口袋里为姐姐装的那颗糖。 可家长的心思就没那么纯净了,看见鬼似的,招呼走了小孩子,护在怀里。 李忘年嘲笑了一声家长的大题小做,转头带着言游上了楼。 在门开之前,言游都不知道门那头是谁。 直到那张严肃的脸出现在面前。与记忆中不太相符,老得太快了,头发和眉毛花白,倒是还戴着那副死板的眼镜。 手里拿着几张作业,应该还在那所学校任教。 老教师正想把门关上,被李忘年生生扒开,并用一句话让他敞开门:“院子里玩儿的那个,两个辫子的小姑娘,你孙女?” 不知道他有没有刻意威胁的意思,反正在旁人听来,是十足的。 “道歉。” 李忘年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老教师却在转瞬之间懂了,没有装傻充愣地问为什么道歉,而是倚老卖老:“我都已经这年纪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是李忘年今天听见的最好笑的话了。 他笑了,嘲笑。 感受到身旁的言游在往他身后躲,他略微有了火气:“你疯了吧?” 怎么想的?打算拿年纪来让他这种人退却,当教导主任当傻了吧。 老教师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李忘年觉得他需要提醒:“如果她经历过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还到你孙女身上呢?” 会在一堆男生围观的视线里斥责他的孙女,怎么人家偏偏招惹你吗? 会厉声呵斥你不配当我的孙女,你这种姑娘,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吗? 会仗着自己的年纪有了几分威严,让人先入为主,一个老人能有什么坏心思,然后肆意诋毁吗? 人们可笑的地方,这一点也算在内。虽说有时会对在乎的人讲重话,但潜意识里还是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自私且正常。 至于别人的孩子呢,随便用一句话去定义他们的未来就好了,能怎么样? 反正就一句否定的话而已。 既无需遵循法律责任,还能展现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百利无一害嘛。 “她只是选择了最正确的方式反抗。”李忘年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错误的人存在。” 他的话,在老教师听来却是这样:你们这种人,消失就好了,死掉就好了,不是最擅长诅咒别人了吗。 啊,就干脆为你们口中的正确死去好了。 对吧,总要牺牲才能证明其中的正确性嘛。 做了亏心事,生怕鬼敲门。在过分解读中,自己先开始吓自己。 “对不起。”老教师垂下头,与做错事的孩子无差。 但谁知道他是在为什么忏悔。 李忘年可不会费力气把美好的品质安到别人身上,认为他们真心悔过。 顶多就是害怕威胁罢了,装装样子,能躲则躲。 “你才是你口中的那种垃圾。”李忘年扣紧言游的手,悄悄安抚着她心悸的情绪。 他感觉得到,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该被放弃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