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br> “......”言游简直啼笑皆非了。 是谁教他说话,却忘了教他,这种话根本不需要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和表情讲出来。 “水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李忘年伸出手,去拿她手里的水杯,却在指尖触碰到她的一刹那缩回。 言游只感觉到蜻蜓点水的一下。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成了那个做了坏事后等待审判的小孩儿。即便他什么也没做错,却在她面前这样扮演着。 “放地上吧。”李忘年说。 言游怪异地看着他,“你在害羞啊?” 怎么想,这都不该是一个才做完爱的成年人应有的举动,尽管他们昨晚都过分笨拙。 “……”李忘年一把夺了她手里的水杯起身,到水池旁,迅速将水一倒,又接了新的。 言游看他仓促的背影不免觉得好笑。 拜托,李忘年诶。 什么时候学会了被别人影响心绪?当然最最意想不到的还是,这个人居然是她。 再次把热水递到她手里时,李忘年不自觉地想起,曾经她踏进家门,他连一杯水都拿不出来的日子。 现在嘛,虽然仍算不上好,不温不火,可比起以前还算有些起色。 他也明了,就算依然配不上他的太阳。 但人不可以太贪心,尤其他这种人。 至少水凉了,可以再给她换一杯,足够了。 言游喝了一口水做掩饰:“鼓钥匙......” 说实话,二十多岁的她真的没了十八岁的勇气。撞过一次南墙,知道疼了,就丢了无畏的心。 成长的路上总是在失去。 万幸李忘年能懂她不明不白的话,一句也好两句也好,比从前更明了。 他将脖颈上的鼓钥匙收进衣服里,“风吹来的。” “这样啊。”看他举动也知道是相当宝贵的东西了,颜色未褪,比言游自己珍藏得都好,她还总会丢呢,“我不打鼓很久了。” 现在看来,李忘年真的比她和他们都强,也怪不得,总是独钟一把破吉他。 包括这把杂牌的入门面单,放到今天亦是一把破吉他,比他当年那把烧火棍差不了多少。 言游四处观望了一番,看到桌上正中央立着的那本书,“哎?你还留着这本《爱情、疯狂和死亡》?” 封皮上带着岁月的痕迹,看得出有被反复翻阅过,而且阅读得相当小心,边角并没折痕。 “嗯。”李忘年说,“以前最喜欢里面的「爱情季节」,现在更喜欢「脑膜炎及其影子」。” 大概是一个坏故事和一个好故事的区别。 前者的结尾,男主人公将女主人公送到了火车站,说:原谅我,别把我看得太坏。 后者的结尾,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在一起了。 言游还记得,但是她对结局已经没有执着了。 她指着那把饱经沧桑的吉他说:“给我弹首歌吧。” “好。”李忘年揽过吉他问,“想听什么?” 言游歪着头,“我这是在做梦,还是醒来了?” 李忘年连回答都是用行动替代,撸起袖子将手臂伸到她眼前,“你说呢?” 白皙的手腕上,虎牙深咬出的两个印结了一层浅浅的痂。 言游下手从来没轻没重,下嘴同理。 这事儿齐绪以前挨打的时候没少念叨她,后来......就不需要特地去改了。 有些习惯保留下来,反而能不时想起跟习惯有关系的人,觉得他还没走太远,还在耳边,只是快了一步两步,总能追得上。 奇怪的是,每次言游想起他,他的背都是直的,仿佛能扛得动全世界一样。 兴许最后一面真的很重要吧。 “都行。”言游从回忆里带出的浅笑尚且挂在嘴角,“你看着弹一首你擅长的,这次换学生检查老师的作业。” “好。”李忘年清了清嗓子,熟悉的旋律跃动在他的指尖。 听着听着,她笑意更深,眼睛里却蓄满了泪。 没有夺眶而出,就在边缘堆积着,随时能落,可又没落。 言游想,她这几天老是动不动就要哭,一定是这些年攒得太多了,每次都咬牙往回咽。 咽得多了,身体里的水都变咸了。 她可从来不是一个没出息的爱哭鬼。 在见到他之前,她顶多趁着梦悄悄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