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flower
br> “你们家有鼓吗?” 坐在店里弹吉他的少年分神看了她一眼。 推门打进的半束阳光没将他冷冽的神情渡上温暖,反而照亮其中的厌倦。 衣袖撸起到一半,青筋隐隐泛着,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突兀。 他没讲话,更像是懒得跟她讲话。 好似在问她长没长眼,看不见这一墙的吉他么。 手里的琴揉弦未停,手背不时凸起的骨头清晰分明。 跟他弹的那首在言游听来极其炫技的曲子一样,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和懒得理人的气场。 “你们家有水吗?” 少年依旧没搭理她,也不管风喧嚣人聒噪,也不管被吹乱的凌乱发丝遮了视线,只顾着摆弄他那把破吉他。 除了鼓以外,言游对其他乐器也有一星半点了解,甚至不用这一星半点了解,因为他手里那把东西看一眼就知道,纯烧火棍。 ——对劣质吉他的统称,琴弦跟指板的距离过远,把按弦称作拉弓都不为过。 说它是把破吉他绝对不过分。 “你能不能别弹你那个破……” “哟,有客人?” 一帘隔开的房间出来个男人,扎一小辫,看着挺年轻,偏要留一脸络腮胡,叼着烟,“李忘年,你进去练吧。” 他应声停止了指弹,走向男人出来的地方。 “姓张,叫哥吧。” 言游忽略了介绍话,“你们家有鼓卖吗?” 张哥摇头,“没有,我们这帮玩儿民谣的不组乐队。” 她只得妥协:“那给我倒杯水吧。” 张哥一边倒水一边说:“这破地方可没人看演出。” 言游一口喝完:“看得出来,不过开车一小时有个音乐节的场子,我之前去演出过。” “你能开?”张哥轻笑,“成年了?” “成……” “李忘年,出来!” 闲聊被不友好的叫嚣打断,张哥蹙着眉头,朝里屋喊:“找你的。” 没几分钟,李忘年烦躁地掀开帘,揣着兜往外走。 即便步调慵懒,言游却只感受到身边掠过一阵风,未看清他脸侧。 她愣了一瞬,侧过脸去寻找时,最后一片衣角恰恰好被关严的门遮挡。 奇怪,什么声音也没有钻进来,可她分明听见有序的心跳貌似偷偷在风中漏了半拍。 张哥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没事,你继续。” 言游刚回过头,外面传来响亮的一声怒骂。 于是她没再接先前的问题,“你们这里不管这些吗?” “谁管。”张哥吐着烟雾,“命总要分高低贵贱的吧。” “哦。”言游也摸了一根自己的烟点燃。 “哟,够贵的您。”张哥说,“那我也不是没途径给你弄个鼓来。” “算了,不用了。”言游刚收到乐队小伙伴的短信,他们后天到,会帮她把修好的鼓带来。 她没吝啬一支烟,再次抽了一根递去。 李忘年正好此时回来。 张哥顺手丢给他,“喏,姑娘给的,当奖励你今儿快了几分钟吧。” 他用干净的右手接住烟,随便别到耳后,抽了两张纸巾回里屋。 本为遮掩而缩进衣袖里的左手反倒欲盖弥彰,袖口处的血渍太明显。 “右手得扫弦。”张哥替他解释完,顺便看了一眼表,朝里喊,“五分钟后出来吃饭。” “你不帮他?”言游指的是打架。 “有什么可帮的?你揍他,他也揍你,一来二去,没完没了。你们这个看多古惑仔的年纪,不是很正常么?” 张哥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得热饭去了,就这么一个徒弟,别他妈没被打死,饿死了。” 言游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毕竟玩摇滚的跟玩民谣的,实在称不上志同道合。 她背好书包,想起来兜里还有几个创可贴,留了一枚在桌子上。 - 表叔将车停在琴行外等她,怕她饿,买了袋面包。 言游的确饿了,塞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别告诉我妈,她不喜欢我接触一切跟音乐有关的东西。” 表叔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言游注意到他的反常,“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