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1 章

看着绍圣宫的人押着李善用越走越远，廖缪缪竭力压制心中急躁，努力思考能有什么解救之法。今日入宫之后，她与李善用分开之前的对话，蓦地便涌上了心头。

今日他们二人一同入宫，廖缪缪原本是想一同去毓秀堂查探的，不想却被李善用拦住了，一定要她去种玉轩。她觉得种玉轩不会留下线索，想去司簿司查记录，李善用阻拦得更是过于急切，说是司簿司人多眼杂，太容易暴露行踪，再三让她查过种玉轩后就去义诊的小院等候，申时三刻会合出宫。

廖缪缪自从入毓秀堂便与李善用同窗，出师后更是一直在清元宫任职，多年来互相扶助、彼此帮衬，早已成了习惯，以至于丝毫不曾留意李善用言语之间的异常之处。此时细思起来，她才发觉不妥，种玉轩那巴掌大的小小宫室，便是通查一遍，能花几个时辰？他们此次入宫冒着偌大风险，岂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候上？而以梅夷光的聪明才智，纵然暂时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又如何想不到他们进宫之后必定会去毓秀堂？

毓秀堂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以李善用的谋略之高明、行事之周全，必定早已想到此去极可能有进无出，不会不提前做好通盘打算。所以，她在离开毓秀堂前，一定会将查到的线索写成书信，只缺一个能来毓秀堂取走书信、送出宫去交给襄王的人。

而被李善用安排做这个送信人的，就是廖缪缪了。所以，李善用带她一起进宫，却不许她同去毓秀堂，只让她去荒僻无人的种玉轩，为的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哄骗她在安全的地方等候而已，而与她约定申时三刻会合，也不过是为了控制她出现的时间。

定好时间之后，李善用只要在申时三刻前离开毓秀堂，让绍圣宫的人抓住要抓的人，毓秀堂周围的埋伏就会撤去。待廖缪缪如约定的那样等候到申时三刻，迟迟不见李善用出现，再去毓秀堂寻找，就可以安全地拿到她留下的书信，顺利地送出宫去。

廖缪缪无意间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摸到了满手湿润，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淌了满面的热泪——李善用明明什么都想到了，她明明知道进入毓秀堂查线索的人会被梅夷光的人抓去，明明知道皇位之争凶险万分，以她的身份落入敌手性命堪忧，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半点不曾想过派廖缪缪去毓秀堂，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做这个送信人。

“虽千万人，吾往矣。”

从当年一起参加毓秀堂大考时，廖缪缪就一直与李善用争锋，总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不下于人，更不会输给那个出身掖庭的小官婢，可是任她如何努力，这么多年来都从来不曾胜过李善用哪怕一次，直到现在，也毫不例外。

李善用明明知道，廖缪缪早已奉她为主，只要她肯开口，廖缪缪必定心甘情愿去毓秀堂涉险，绝不会有半分迟疑。可是，她没有那样做，仍然一如既往地自己冲在前面，将廖缪缪这个师妹护在身后。

因为帮助襄王争位，是她自己的愿望，只要还有一点办法，她就不会让别人代她涉险。

廖缪缪用手帕蒙住了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将脸埋在膝头无声地呜咽起来。

她永远是这样，无论多大的难题、多大的风险，都挺直腰杆自己一肩担了，却从不考虑别人见她以身犯险，会不会心痛如绞？她为旁人遮去风刀霜剑，却让被她护在身后的人如何自处？这样以命相代的恩情，又让人如何还报？

只放任自己软弱了一小会儿，廖缪缪便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轻轻拍着胸口安抚自己快速平静下来——李善用以身为饵换来的片刻安全，容不得她挥霍在自怨自艾上。事已至此，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按照计划拿到李善用留下的信，平平安安送到襄王手上，好让襄王能据此安排后续行动，尽快取得胜利，救出李善用。

对了，她还得想办法把梅夷光曾是明光宫宫女的消息递给李善用，让她多掌握一点消息，就能在梅夷光面前多一分主动。

要做的事情这么多，廖缪缪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行动起来。她四下观望，确认了安全，便快步上前敲开了毓秀堂的门，以秀字簪为凭，从守门的宫女手里拿到了李善用留下的信。然后，便开始想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查到的消息递到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李善用手上。

梅夷光的人押送李善用所走的那条路，是从这里到绍圣宫之间最近的路，他们不必为了避人而绕远路，所以只会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

廖缪缪垂头沉思片刻，将消息写到一张极为细小的纸条上，摘下自己的耳环，把叠成小团的纸条塞进耳环挂着的中空珠子内，然后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终于赶在到达绍圣宫之前超过了他们，提前将耳环丢在了路中间显眼的地方，自己转身躲到角落里，等着李善用经过。

没过多久，绍圣宫的人就押着李善用出现了。廖缪缪的耳环是普通的女官制式，落在路上并不起眼，李善用却是一眼就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