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3 章

马车辘辘而行，从襄王府到嘉林苑原本距离不近，可尔雅和白玉娘两个人谈谈说说，便觉时间过得飞快，似乎才过了不久便到了嘉山脚下。但见矗立道旁的房舍建筑渐行渐多、来往往的车马人流越来越密，不消尔雅多作介绍，白玉娘也看得出来——嘉林苑到了。

车窗半开半掩，白玉娘侧着头从窗口向外望去，难掩新奇之色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繁华街景。嘉林苑的道路十分宽阔整洁，大路中间能容得四辆马车并行，两侧人行之处亦十分开敞，纵使游人如织也不觉拥挤，熙熙攘攘间颇见秩序井然。仔细观察，道路中心微微高起、两侧则稍稍低洼，道旁地面上挖有沟渠，凡遇雨雪天气，积水便会从路中自动流入沟渠、汇入运河之中，免去潴积之患，也大为节省了打扫、修缮的人工之费。如此规划完善、整洁有序的街道，即便在京城也属少见了，实在不能不令人暗赞一声，好一个名冠天下的繁华豪奢之地！

看过了道路设施，再举目往道路两侧林立的店铺望去，各家挂出来的招子五彩斑斓、特色鲜明，张挂在门首处随着轻风不停展动、争奇斗艳。一路观察下来，嘉林苑最外围的店铺因为临近通往码头的大路，交通最为便捷，最适合运输时令鲜货，故而多是些鱼虾行、肉行、米行、茶行、花果行、茄瓠行等等；越往内走，店铺的种类便越发繁多，货品的种类也越发贵重，珠宝铺、金银铺、香药铺、绸缎铺、成衣铺，乃至金玉珍玩、异种花木、鹰鹘猎犬、斗鸡蟋蟀等等凡是金贵难得的、时兴热门的，皆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其间又有不少楼台高耸的酒店，独立的小楼少则三层、多则五层，门首皆搭建吉祥喜庆的彩楼欢门，楼内处处张挂珠帘绣额，遥遥望见，恍若仙宫。自门口路过，便有各色珍馐混合的香气随风传来，又有丝竹弹唱与觥筹交错之声杂陈耳畔，让人忍不住暂搁俗务，径直进去一饱口福。

白玉娘一路上仔细观望街景，只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这处也新鲜、那处也有趣，哪一处都值得仔细赏玩，偏偏马车还在不停前行，每一处店铺只能观赏片刻功夫就掠过去了，一双眼睛简直快要不够用了。

有不少初来嘉林苑的人，都如白玉娘这般贪看街景、目不转睛的样子，尔雅每次见了，总觉得与有荣焉。她笑吟吟地坐在白玉娘身旁，一边简单介绍着嘉林苑的特色之处，一边劝慰不必心急，待办完了差事大可以在嘉林苑多逛几天，慢慢赏玩一番。

不知不觉间，马车在一处邸店门前停了下来，尔雅对白玉娘说道：“你在车上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女官就住在这家邸店？”白玉娘反应了一下才醒过神来，向尔雅问道。

尔雅摆了摆手：“我也不确定，得进去问问才知道。”

“啊？”白玉娘觉得奇怪，尔雅可是襄王府的人哪，身为王妃心腹，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王妃身在何处？

她怔愣间，尔雅已经下车走进了那家邸店，一会儿又走了回来，对白玉娘摇了摇头，说：“不在这里。”便吩咐车夫继续往下一处去。

白玉娘心中不解，忍不住问：“你不知道李女官身在何处？”

“王妃的行踪哪是我一个小小侍女能知道的？”尔雅嘟起嘴抱怨道，“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位王妃，主意大得很，不管去哪儿都是说走就走，即便是大王，也不是时时都能知道她的去向呢。不过你放心，王妃这次离府之前交待过她打算试哪几家邸店，我多问一问准能找到。”

听了这话，白玉娘不禁脱口而出：“侍女？我见你作妇人打扮，还以为你做了襄王侧妃……”

“你满嘴胡吣什么呢！”尔雅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居然歪到了这个上头，一张脸唰地就羞得通红了，“大王对王妃一心一意，怎么会娶侧妃？我是王妃的侍女，便是终身不嫁，也不敢染指大王呀！你这话千万千万再也不要提起，否则对大王、王妃、我和我夫君都不好。”

知道自己想错了，白玉娘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对尔雅躬身作揖连连道歉，继而又问：“那你家尊夫是……？”

“你不认识，是王府的良医正，家中三代行医，为人正派，对我也很好。”尔雅说着说着，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开始微微发红。

偏白玉娘还要促狭，紧着打趣道：“难怪你满面的春风得意，通身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可见尊夫必定对你极好呢……”

“快别提这茬了！”尔雅嗔怪地一拍她的手，“那家伙古板得很，自己成天穿着简朴，也看不惯我穿金戴银，可我就爱这些金呀玉的，珠光宝气多好看呢，就跟王妃告状。恰巧王妃不爱插戴首饰，就把用不着的首饰让我随便挑拣着戴，所以我就天天换新，每日还要去一趟良医所，专程气那家伙呢！”

尔雅嘴上虽在絮絮抱怨，眉目间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幸福之色，可见日子过得极为舒心顺意，白玉娘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