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开始查了么？”孟湉不由分说搂住他的肩膀，连拉带拽地推上了车，“姑父常年在京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只管放心游玩尽兴便是。”

方璟苦恼地搓手：“可是，那案子……回京没法向皇上交待啊……”

孟湉笑得神秘莫测：“姑父不必心急，只需静待数日自有消息。”

陈知微在旁察觉到了孟湉言语之间的微妙气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璟，若有所思，什么也没说。

两位钦差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到第五天，终于等来了孟湉所说的“消息”——皇上命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徐昶率麾下两千六百员天武军浩浩荡荡开赴庆国，务必剿灭一切盗匪，以慰庆王世子英灵。

一切正如李善用所料，天武军按照孟沣呈上的图纸，砍瓜切菜似的剿灭了盘踞在庆国境内的大小几十股盗匪，将其多年搜刮的财物统统装车押解入京充入国库。徐昶一道带来的圣旨则绝口不提庆王世子弑父之事，仅以剿匪不力的罪名削去庆国三分之一的封地，还表彰了孟沣为国捐躯的义烈之举，追封为庆密王，着其长子继庆王位。

方璟随天武军一道离开庆国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问孟湉：“这桩差事就这么结了？”

孟湉笑眯眯地送他上马车：“小侄不是说过么，但凡有我在，必定保姑父的差事办得既舒坦又漂亮。我要是敢累姑父劳神，只怕下次回京，定要被姑母揪掉耳朵了。”

“承情承情。”方璟开心了，对孟湉拱了拱手，回身登上马车，口中还在嘟嘟囔囔，“要是每桩差事都这么轻松就好了，也能早点回家陪公主。”

好不容易送走钦差和天武军，又安排了新王继位的仪式，待庆王府一切重回正轨，孟湉终于心满意足，安下心来吩咐随从收拾行装，与李善用启程离开，继续踏上就藩之路。

初到庆国时，孟湉曾答应李善用一起前往殷州拜访章家，一行人路过殷州时，不等李善用主动提起，孟湉就命秦千里前往章府投递名帖。按照李善用的意思，为免惊动章家长辈，不曾动用襄王名帖，只说章九辂的同窗李善用途经殷州，将于明日登门拜望。

章九辂是李善用在毓秀堂时的同窗，为人单纯诚挚，家传武功得了八成真传，加之资质绝佳，又在毓秀堂遍阅名家武学珍籍，尽取百家之长，一身功夫已臻化境，就连皇上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也没几人是她的对手。

可惜，人无完人，李善用有一阵子总在怀疑是不是练武伤脑子，所以章九辂才会养成给个棒槌就认针的性子，不管吃多少亏，永远看谁都是好人、对谁都掏心掏肺，脑子里缺的弦不算多——也就百八十根吧。

毓秀堂董女师原本自负只有毓秀堂瞧不上的蠢材，没有毓秀堂教不会的弟子，谁能料到老来晚节不保，栽在了章九辂手里，理论没少教，实践没少上，就是不开窍。出师之前，董女师发了狠，让李善用、廖缪缪、梅夷光三个人轮番坑她骗她，看她还能不开窍。

结果，那小可怜被李善用坑走了一招家传绝学，被廖缪缪骗走了全身上下所有财物，最后还被梅夷光坑得一个月不能进斋舍，天天睡在游廊的美人靠上。董女师看着章九辂夜里被蚊子叮满红包的脸上憨厚羞惭的笑容，久久无语，只得含恨认栽。

到他们这一代弟子出师之时，恰逢两位皇子初成少年，风云汇聚、雷霆暗蕴，李善用与廖缪缪去了清元宫辅佐皇后与太子，梅夷光自己选了昭阳宫，各去自奔前程。唯有章九辂，被董女师摁着，连六局一司也不准去，生怕她卷进储位之争，一旦被人下绊子坑了，莫说不能保全自身，连远在殷州的家人都难免受牵累。

最后，董女师为章九辂精挑细选了大公主身边的职位，大公主身份尊贵，又母家不显、无权无势，想来不至于卷入储位之争，过几年公主成婚，章九辂随之出宫，为公主执掌公主府，远离宫中是非，既体面又轻松，可算是一桩四角俱全的差事了。

可怜董女师一辈子课徒极严、铁面无私，听说年轻时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何曾盘算过什么差事体面又轻松，自己回思这满满一腔舐犊之情，都觉得简直是见了鬼了。

孟湉安安静静地坐在李善用身边，专注地听她一边说一边笑，将很多年前那些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人与事娓娓道来，一种淡淡的安心和餍足溢满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