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激素的问题,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愈发消瘦,因为他还要接班去扛起治疗队的大旗,只是这缘由雨宫还不知道。住院部一时间丧失了欢声笑语,换上的都是一张张揪心面孔,紧锁的眉头无法放松。 纷繁的忙碌终于在雨宫同期的两名实习生病倒后连番爆发,一环接一环,最终影响到少女看似平静的病房-酒店两点一线。如今出诊的人手已不充足,一下歇息了两名劳动力,只能远程坐镇的林轩远水救不了近火,加上她之前是在呼吸科,正是需要分身出来去帮助的时候。 在壁挂的内线响起前,少女正在为他理气活血。由于此前已经疏通了经络,温热药力的作用加之药棒的点按能改善痿弱肌肉群的迟缓,只轻微震击的效果很明显,如今右侧大腿的痉挛已经愉快地奔向青天,这是很好的现象。 挂断那通紧急呼叫,雨宫显然怔在了原地,尽管她和那两个实习同事没什么交流,此刻也难免觉得唏嘘。 因为构造问题,幸村全程清晰地听着他们对话,虽然都是中文他听不懂,但通过少女飞快变换的神色,他也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可能接下去这几天没法全程陪着你做康健了…”雨宫本想说抱歉,可是语句出到一半却忽然感觉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曾经那一年她听到了太多真心与不真心的抱歉字眼,真心来自于他,而不真心的来自于那些不愿去回忆的人,谁知世事轮回,最后差点说出口的变成了她。 那种空洞的感觉事隔经年很是清晰,微斜角度的窗户玻璃夹杂着沸腾的空虚,那些嘈杂的容颜并未被遗忘,却是黑白的旧日老照片般长起了霉菌,只有少年那幕靛蓝色西装依旧充满生机。 两人停下了脚步,雨宫没有用力,扶着幸村胳膊的力道是恰好。 “嗯,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大概是生怕大神又双叒过度卖力,她深深叹了口气,假装想要恐吓他,“我会回来检查你的哦…要是被我发现偷偷训练或者私自跑去后山的球场的话,你可要回炉再造的。” “呵呵,在美泉眼里我这么没有信用吗?” 见他打趣,雨宫却透过那双弯着的蓝月窥见了无奈,不能立马捧起热爱的痛苦让她心一酸,鼻腔也跟着想要喃喃。其实她不希望少年在不该笑的地方去笑,无法释然就蛰伏等能够释然的机会就好,至少她现在站在这个房间的意义,不就是要去斩断路上那荆棘的黑暗。 “床头那个红色按钮,要是有急事就要立马按下,一点点不舒服都要按知道吗。” “好的,美泉医生。” 少女不再多言,帮他把拐杖放到床边后走到洗手池,这已经是第七瓶消毒液快要见底。她从来不会忽视二十多秒的口诀,如今不止是她强迫不强迫症的事情,而是对所有出入医院的人负责。 换上新手套后,她第一次在幸村跟前带上护目镜,短头发的好处就突显了,能够卷一卷塞进帽子里。防护服因为要在进入准备室才再换,这里没有,但此刻依旧是不存在什么形象能言。 “保护好自己…”幸村还是在她经过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一刻的感觉是未曾出现的,蔓延这帧帧画面的是丝丝细雨,雨宫觉得他好像在捡拾什么青春的幻境,可是透过肌肤传递的热量却是真实在焚烧。 少女是有害怕的,林轩回来的时候就在大会上说过南方统计的致死率接近11%,京城还更严峻,只是数据都没完全公开以至于无法统计。如今轮到一院要划分污染区和隔离区,风都长起了脚往别处去,散尽四周的只有落败花期。 她觉得春和该去爱夏历,凝结在冰雪的炽热它会消融然后溢出地表,他们已经用太多个冬季去练习离别,一对逐渐扣紧的手掌本该在暧昧的空气里显得突兀,但少女觉得下一刻似乎又能不再脆弱敏感,因为此刻她不再落单。 或许是因为生活真的太冷了,麻木随升起的雾气变得香醇了,所以牵住的掌心愈发温暖了。 “按时喝药,早点睡觉,训练不要过量,一切都等好了再说,”少女蹲下身,眼神里抛却了迷茫,迎上那朵孤芳绽放的幽静鸢尾花,那是她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能清除的一切记忆来源,“我也只是去帮忙,况且…总之,我会听你的保护好自己,所以se…你也要听我的,我们约定了。” “好。” - 雨宫匆匆离开病房后,幸村也固执缓慢走出了玄廊,他的病房窗户特意是面向的后山,这对现在可能会浑浊的空气而言是好事,但如此只能去外头目送她的背影。 通往一号楼的大道映着四点钟的茜空,洪流下层是浓聚的灰黄,如今都像是一道随她而去。远方的天际仍有热烈的余温,打在那袭飞奔的身影上如同真正流动的虹川,朦胧的隔层间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