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人于人者,天将不其人
” 皇帝沉默了,以史明鉴,身为帝王哪里不知道自古成功登位的东宫旧主不过半数,其中又是多人送了旧主,做新主,才熬死了龙椅上的那位。 他到底心疼自己的嫡子,身为帝王半生后位空悬,他也不知道是内疚和思念哪个多些? 王先生见皇帝沉默,才又道,“既无正妃之位,也莫乱许人,还需细细验看,凤格显现,天龙自然来就。” 皇帝摇头苦笑,要不是自己有这场命中劫数,还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思? 王先生明白皇帝心里的意思,笑道,“万事说不定,也没准凤格女就是为了辅佐您而来。” 皇帝叹口气,“如此福星,还是留待子辈吧。经了这一场命数,女色一途于我也不甚重要。” 两个人静静坐着,皇帝想他的发妻嫡子,王先生想贾元春如此入了东宫,上天又是何意? 海德喜自屋外轻手轻脚走进来,向皇帝禀报钦天监的监察司求见。皇帝暗自皱眉,王先生有意避嫌,皇帝挥挥手,“您且陪我在此,钦天监来人,每每没什么好消息。天下大事,于先生来讲,哪里有看不透的?” 王先生只得领了皇帝的旨。 监察司见王先生见此,本来稍有踌躇,皇帝笑道,“先生和你们乃同道中人。” 王先生和监察司相互抱拳致意,王先生趁机也观察了这位朝廷里窥测天机之人。中年男子,和他一般瘦高精朔,气质相较于王先生没了两分随意,多了三分内敛。 “陛下,这几日天相异动,钦天监众位同僚得出一个结论,明年雨水还要大于今年,后年与今年持平,方位顺序月份大致和今年相同。”监察司的话说得很是低沉,随着皇帝渐变的脸色越发低沉。 王先生皱眉,长叹口气,心说怪道这几日自己总有些心烦气乱。本以为是认出了贾元春的命格,原来是天机地变剧烈。 皇帝看着监察司,“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别在那儿犹豫。” 监察司才接着说道,“然后是三年干旱。” 皇帝看着垂着脑袋的下属,心里乱了。只绷着面上的平静,吩咐监察司莫生张,带着他的班子细观天象。 及至监察司告退,皇帝长叹口气,“五年,还需五年。” 王先生平静说道,“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惊不已,然我相信我大安国主一定多有准备。在您这个位置上,左肩扛国,右肩扛民。粮食民生根本,定当有备,如今也只是几年说话而已。” 皇帝笑道,“先生和我想得一样,金银银票是什么?不流通,就什么也不是。根本在,万物可弃。国之本为民,民之本为禾。” 陪皇帝用过午膳,皇帝午睡,王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今日种种,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皇帝的意思,贾府元春是要在东宫了。 又想到皇帝对商者之态,心里有些烦躁。民生之根本为农业,皇朝经济商业为辅助。只看皇帝的意思,一时也没有对豪商打压的意思。 他盘坐在床上,心说待看这六年里各亲王之态。来日之主定有爱民宏愿,百姓勉励生活之时,奸商仍抠算其手里的二两保命钱,彼时天力定将安排正主出世,不人于人者,天将不其人。 昨夜里陪皇帝聊天之时,王先生才对皇帝道明元春的命格,皇帝决定把小姑娘安置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后宫妇人不得参政,然此女既有此命格,就看看她对事物的看法。 “随心而语,随感而发,或许就是高天之意。”王先生就是用这句话劝说的皇帝。 皇帝头点的不容易,皇朝当权人权最重者,这是对天意的承接和容纳。王先生叹口气,看来天机却已大动,并且是按着它既定的轨迹前行。 他站起身,走到小书桌旁,在纸张上写写画画,面色越发沉重。 仰头问苍天,声音低沉颤抖,“难道时机仍不到?百姓久苦,群魔乱舞,为何我在这棋局里并没看见当权者大刀阔斧,自刮其骨为民谋福祉?” 他抿着嘴唇,双唇抿出一抹笑意。无奈,不甘,悲愤,尽然在其中。他在皇帝身边已半年之久,皇帝留他在皇宫,未必全为保命,也有顺天力整内务之意。 他放笔于砚台边儿上,心里也明白,皇朝官员,各自成队,动一牵网,却也难为。这才是皇帝手里的刀,迟迟不落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