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扶棺还,藕断丝还连
平儿和贾环到底走了一趟,小刘氏不等老刘氏吩咐就准备了一些家里能拿出手的东西给平儿带上。巧姐儿眼看着板儿赶着车,亲自送贾环和板儿去了,心里却也说不准那位王夫人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安排? 待到平儿来家,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学了一遍。王夫人原来打算自己守着小院儿过日子的,实在是没想到贾环有接人的打算。只说容她考虑两日,再做决定。 “我看着是二夫人是不应也得应,大奶奶一听三爷要接人,别提那喜笑颜开的样儿了。她们婆媳原就是不对付的,这些年住在一处,也都是没得办法,不得不为之罢了。” 老刘氏听了平儿这话,只叹了口气,没言语。 半个月后,板儿见着了贾环,才知道贾兰前两日亲自把王夫人送到了安平村,人家母子俩就准备去外地赴任了。 老刘氏听说这事儿,只对巧姐儿道,“如今没了你那堂兄弟,就只那么一位太太,巧姐儿一年里常去看看,也省得她受了那姨娘的气。” 巧姐儿连忙应了,心里却觉得老刘氏想得多了。王夫人既进了贾环家门,也不过是为了贾政面上好看。哪里还能如年轻一般拈酸吃醋?一个妇道人家照顾好自己,并不会和贾环一家有什么嫌隙。 在王夫人心里,自己的小院,贾环的农家,还是京郊的尼姑庵,又有什么区别?这话巧姐儿存在心里没说出口,省得给老刘氏心里添堵。 转眼五月,板儿接到了贾琏来信,说了大体到家的日期。进了六月就可到平安镇,他准备把贾赦的棺材停在那里,再迎了王熙凤尸骨,把两人后事料理妥当了,再来平安村。 巧姐儿本来还可淡定的等着父女相见之日,如今归期已定,却是有些心神难安起来,平儿亦是如此。 板儿跟家人学完信的内容,带着巧姐儿回了自己屋里。揽着巧姐儿说道,“你莫慌神,六月里我去平安镇等他们,把一应事项料理周全,亲自陪着爹爹就家来了。” 巧姐儿点头,“平姨说想亲自去给母亲收骨。” 板儿摇头,“这个不行,有岳父在,有我这半个儿在,用不到你们。无论是你还是平姑姑,我都不想你们去的。” 巧姐儿正想分辨,板儿大手就摸了上来,直言坟地不详,万一他的儿女这会儿就来了,他们却又不知道,染了阴气可是不祥。 巧姐儿知道这是板儿的推辞,也知道他不想让她和平儿去经历那样残酷的场面,也就不再坚持了,只叮嘱了板儿几句,板儿就没个不应承的。 六月里,板儿早早的来了平安镇,每日等在镇外十里长亭,等着刑满释放的贾琏,一同前来的还有王狗儿和林之孝父子还有贾环。 白日没迎到人,晚上就住一晚。等到第三日,不到午时,贾琏扶棺而来,棺材后面跟着贾政,两个人风尘仆仆一脸风霜。王狗儿几人瞧的明白,那拉棺的马车也是从驿站一路租来的。 贾琏一身粗布衣衫,虽然身姿尽可能保持挺拔,板儿还是一眼瞧出了十年光阴,在一个人身上的变化,更何况是人生低谷的十年。 贾政却是佝偻了腰身,头发尽白。贾环哪里见过这样的父亲,忍不住落下泪来。 “三少爷快忍着些,省得二老爷伤心。咱们总该庆幸,你没见大老爷人在棺材里躺着回来的?”林之孝劝道,只是说话的声音抖出了好几个弯儿。 王狗儿没言语,一朝家败,亲人离世,那样的日子他是经过的。都道想开,只是那想开是实实的忍过来的。 板儿和贾环往前迎去,王狗儿两个看着马车。他们这次出门也是做了离家多日的准备,就是贾琏和贾政两个的衣帽鞋袜都带了两套来,更别提还有老刘氏几人给二奶奶缝制的衣服,这些都堆在马车上,足足三大包袱,总得看着些才是。 贾环和板儿两个到了近前,跪地磕了头,嘴里唤着父亲。贾政经了贾赦的死着实吓得不轻,今个儿父子相见,又添了几分感慨,也禁不得老泪纵横。 贾琏抿着嘴角,忍着激动,只对着板儿点点头。板儿起身走到贾琏身边,“父亲,平姑姑在家等您,巧姐儿也都很好。家里什么都是完备的,咱们办好了大爷爷和岳母的身后事,就家去。” 贾琏点点头,“辛苦你了。” 贾琏和板儿这边儿几句话说完,皆是沉默了。那边儿贾环却对贾政有着说不完的话儿,不过几百米路的距离,贾环就对贾政说了家来如今的情况,母子俩把王夫人迎回安平村的事情。 “我的儿,你是个拎得清的,如此安排最为妥当,倒省得为父一番难为。”贾政老怀甚慰。 贾环感慨说道,“父亲,经了人生这一场起落,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家子骨肉,还是多些照拂才是,旧日里的那些个事儿,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