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人事,牢里主仆见
儿点出来,只怕小姑娘更添了几分尴尬。 赵亮话说完,从安东的表情上,也惊觉了这一点,“我这话儿说的急,也忘了巧姑娘在这儿。” 巧姐儿摇摇头,双手捂脸儿,身子直抖。没个声音儿,只两手接缝儿处泪水儿淌下来。 巧姐儿心中万分激愤,本来心里还有些纠结平儿到底居心为何,虽旧日主仆情重,然十三条人命,总是心肠歹毒了些。总有些不敢面对,如今却是全不在乎了。 赵亮被安东狠瞪了两眼,低着头出去了。心说原就不是什么好差,左右都是巧姑娘一场肝肠寸断。 屋里安东三人看着巧姐儿哭,安东很后悔让嬷嬷威胁小宝回了内宅。四岁的小宝,本来不听话的,嬷嬷说了以后怕是不能去王家了,小宝识时务的立马就从了。 巧姐儿哭了一会儿,接过板儿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儿,起身离座儿,站在安东椅子五步远,盈盈跪拜下去,一个头叩在地上。 “巧姐儿求安小叔救救我平姨娘。” 安东本想扶起巧姐儿来,虽这一跪,小姑娘在那儿心服口服的模样,安东心里就是没来由的堵。想到王狗儿父子在那儿瞧着,自己于巧姐儿很算是外男来的,亲自去扶,有些不像。 “巧姑娘且起来,你那姨娘没犯罪,总归是可救的。且擦把脸,出发去见你那平姨娘。”安东说完就唤门外书童,带着巧姐儿去隔壁间擦擦脸儿。 巧姐儿乖巧应了,起身随着那小郎官儿出了屋子。王狗儿几人也不说话,各自喝着桌上茶。 安东是知道平儿的身份,不过一个通房丫头,巧姐儿嘴里就叫了姨娘。心里暗道,果然是一个通透的姑娘,把平儿姨娘身份定了,才好有个名头照顾,甚而为那妇人养老送终。 至于那浪荡子回来是否认下这女子,安东心说总要认的,却难宠就是了。男子贪美色,却更喜新衣,安东自己就从不招惹外面的女子。 通天府里早在赵亮先来那趟就做了打点,所以巧姐儿见到平儿的时候,是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条件谈不上有多好,只更为干净整洁,稻草也铺的更厚些。 一身灰色囚服的平儿,虽然身形消瘦,精神状态却还算好。脸色虽然蜡黄,头发却是盘的规整。 巧姐儿一眼就看明白,这必是安东府上管事儿的一番安排,平儿怕是也是想见自己的,乐得换身囚服牢房,规整下自己,也为了巧姐儿放宽心些。 巧姐儿眼里迷蒙一片,站在牢房门口,哪里还看得清平儿。只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向自己伸来的手儿,听到一句带着颤音儿的话,“我的姐儿,长这么高了,可是出息了。” 一串儿泪儿自巧姐儿眼中落了下来,却仍没来得及看清平儿,就被她一把抱进怀里。被抱的有些紧,巧姐儿觉得心里热的很,泪就流的更凶。 平儿哽了两三声儿,巧姐儿听的分明。 知道她心中定是有万语千言想说与自己,却是一句难言。十几息之后,平儿到底说出一句来,“巧姑娘,平儿真没想到还能见得着你。” 巧姐儿应着,因哭的狠了,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成调儿,“呜呜呜”的很有些怪异。 平儿用手拂着巧姐儿哭花的脸儿,努力平复情绪温声道,“巧姑娘,快别哭。咱们俩说说话儿。” 巧姐儿这才看清平儿的长相,虽早已今非昔比,却还是自有一股俏丽的。一脸病态,眼睛明亮,巧姐儿心更疼,她是明白的,今日这一面,于平儿无疑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了。 平儿拉着巧姐儿坐在铺着稻草的破木床上,就问,“刘姥姥家里人待你可好?姑娘住得惯不?”话音里都是无可奈何,还有一丝掩不住的急切。 巧姐儿点点头,这就是她今日总是心酸落泪的原因,老刘氏一家于穿越而来的张巧儿而言,是最亲不过的人。平儿这些人于贾府巧姐儿而言,却是原本的家人。 平儿低下头拉着巧姐儿的手瞧着,自然比不得曾经养尊处优的绵软细嫩,在农家姑娘里,却也是不糙的。 平儿没说话,实则低下的头,也只是掩盖眼里的泪意。 巧姐儿也没说话,心里万般滋味,她知道平儿比她更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