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子遇阻
往日平静温和的东海,今日却颇不宁静。 海天一线处,一只大蚌随风浪起伏艰难前行。狂风卷起滔天巨浪冲撞着他千疮百孔斑驳丑陋的蚌壳,风浪裹挟着沙砾穿透他壳上无数焦黑的创口,狠狠击打在他细嫩的蚌肉上。 在这世上,除了肉眼凡胎的人族,怕是没谁认不出那些创伤的来历——天雷死劫。天雷之下,非脱胎换骨伤不能愈;死劫之下,非身死道消雷不能止。 他真的活着吗? 又一个巨浪打来,蚌被卷入海底深处。 海底较之海面平静许多。 微微莹光闪过,蚌化作人身落于海底,甫一着地却站立不稳,径直跌倒。他好似不觉疼痛,急忙用残缺的手掌勉力撑起单薄脆弱的身体,挣扎着奋力起身。 步履蹒跚间,他扭曲狰狞的脚踝在破碎的衣摆中若隐若现,仿若被人强行扭下又胡乱拼装上去一般。全身上下唯有脸庞尚算完好,只左颊正中一处铜钱大小的焦痂。一双杏眼眸光黯淡,茫然间似又透着一丝绝望。 “喂喂,蟹老六,你快醒醒,看看那是谁,怎么朝着龙宫结界这边来了!”一只虾精焦急地对着身边自顾自睡得冒泡儿的蟹精又推又搡。 “诶呀,凭他是谁,一惊一乍的,惊跑了本将军的好梦!”蟹精翻了个身,不耐地嚷嚷着,眯起浑浊的泡泡眼一瞄,陡然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而一旁的虾精兀自念念叨叨:“你又做当将军的梦呐?这梦你都做了百年了,也没见谁称你一声将军啊……” 蟹精一把拖过碎碎念的虾精,匆忙嘱咐:“快,别唠叨了,动作快点,去寻锦侍君!就说,就说那位回来了!” 虾精被他这个阵仗骇一大跳,慌忙应是,弓起身子奋力弹跃,钻入结界消失了。 蟹精待蚌行至身前,眼含戏谑,行礼的动作却是中规中矩:“见过主君!” 蚌连忙倾身还礼:“我有紧要之事求见龙主,求蟹将军行个方便。” 一声“蟹将军”叫得蟹精通体舒泰,愈发得意起来:“主君这话说的,您可是主君,进不进龙宫见不见龙主还不是您说了算,怎的还要我这儿给您行方便?” 蚌抿抿苍白干涩的唇,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残缺的手掌微微颤抖着,从衣袋中摸出一枚莹白的蚌珠,塞在蟹精的手中,急切地恳求:“蟹将军,我如今修为尽失,灵力低微,这个结界我已经打不开了,求蟹将军打开结界引我进去,我确有要事……”话未说完,见一抹莹白于蟹精手中只一打转,便落入脚边的浅沙中。 蟹精冷笑一声:“主君这是瞧不起我呢?拿个破玩意儿糊弄我?” 蚌顾不得浅沙中的蚌珠,只焦急解释:“蟹将军见谅,我如今灵力低微,这珠子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成色了。” 蟹精上前一步,意欲揪住蚌再行刁难,眼前竟闪过大片耀眼红光,颈间剧痛,瞬间没了意识。 红光闪烁间,一尾硕大的金红色锦鲤映入眼帘,鳞片颜色仿若夕阳所染,于水波中光华流转,摇曳的尾鳍飘逸灵动,美丽不可方物。游至蚌近前,尾鳍轻摆,化作一绝色男子。 蚌一阵恍惚,眼前男子彩绣辉煌,头上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珠子颗颗珠圆玉润灵光流转;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据说乃是龙主亲手炼制,所含强大阵法能抵千年修为全力一击;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鲛绡,外罩五彩刻丝银褂。一双丹凤含情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他上前亲热地挽起蚌的手臂,对他残缺的手掌恍若未觉,一如失散多年的亲人,轻柔告罪:“主君恕罪,我来晚了,没能早早替主君料理了这不识礼数的杂碎,让主君受这等腌臜之气。” 蚌手臂被他缠得太紧,却挣脱不开,强忍痛楚焦急开口:“锦侍君,我此番是有求于龙主,只要能救我儿,我立时便走,绝不再踏入此地半步。” “哈哈哈哈……”锦弦以袖掩口,笑过一阵,柔声轻言,“瞧主君您这般见外,您是主君,锦弦乃是侍君,您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怎的说出这般怪罪之言,仿若您当年出走乃是锦弦逼迫一般。” 蚌心中凄楚,却不敢与他纠缠过往,只一味恳求:“锦侍君,我儿命在旦夕,不知所踪。求您让我见龙主一面,派人找寻相救,我感激不尽,来日必受您驱遣以报大恩。” 锦弦面上笑意不减,手上却暗自用力,捏得蚌残臂痛楚难当,不禁痛吟出声。锦弦含笑打量蚌的残躯,觉得他这痛吟着实悦耳动听。 “主君您说哪里话,龙主何等身份,她见不见您,我这等卑微小侍如何做得了主?”锦弦得意难当,“再说了,听闻主君您对龙主有再造之恩,这可不是一般的恩情,想必您提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