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三角梅

深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头扎进水里，整个人贴到水底，手扒着渠底一点一点往前挪。头顺利过了栅栏，肩背和腰也没什么阻滞，过臀部时章岚感觉到了障碍。试了几次都没办法顺利脱困，心一慌，憋气就有一点点松懈，水涌进鼻子，她忙从鼻子往外喷气，把水挤出去。

章岚心中默念：镇定，没事，你可以。再次定了定神，左手撑住水底，探出右手去摸，发现铁枝只卡住了一点点身体，更多的是被衣衫缠住了。她一手抓住铁枝上的布料往下撸，然后扯住一片大的往旁边的铁枝尖端上挂，双手扒住渠底猛地一发力，布料撕裂，臀部传来被划出长痕的痛感，人随着水流滑出几公分。

成功了。

她胸腔里的空气已所剩无几，开始眼冒金星，顾不得腿脚还没出来，就使劲往上仰头，一口带着水的空气涌进嘴里，一下子呛得她咳嗽了出来。

别苑外除了不知名的虫鸣和鸟叫，没有人声，章岚的这声咳嗽很是突兀。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别苑，用力忍住咳嗽，“哗啦”一声抽出腿脚，坐在水里，用右手臂弯捂住自己的口鼻，在手臂里闷闷地咳嗽。

等咳顺了气，章岚才抬头看四周环境。光线不足，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右手边不远处是一片林子。周遭寂静，林子里偶尔传出不知什么鸟的“嘎噶”、“咕咕”声响，氛围有点渗人。仰头，不知道多远的远处，黑压压的山脉暗影重重，惨薄的一弯月牙孤零零地悬在天上。

章岚没有时间沉浸式害怕，从水里手脚并用爬上岸，粗略看了自己一圈，发现除了破裂的衣衫，臀部和小腿都被铁枝刮伤，好在不算太严重，不影响走路，也没东西包扎，只能等伤口自行止血。最重要的装着令牌的荷包也没有掉，只是她周身都湿透了，攥一把，滴滴答答地滴水。

一上水，秋夜的寒凉很快就浸过了，恰巧吹来一阵夜风，章岚听到“得得得”的声响，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牙齿在打战，身上也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她抖着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艰难地挪到外墙壁上贴着，双手交错抱住双臂，闭着眼睛忍耐了片刻，才觉得稍稍适应了身上的冷意。章岚担心墙后有侍卫，等牙齿不再打架，就蹑手蹑脚走开，两只胳膊在空气里作跑步状前后用力摆臂几十下，果然感觉身上暖和了一点。

抬头看一下天空，不知哪里飘来的一层薄云遮住了月亮，不过从云层后透出的隐隐光亮还是能让人看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下弦月。

章岚记得任珊灵说长公主别苑在怀王别苑的北面，下弦月在她左上空的东方，这座宅子背东朝西，表示她人在南面，要去长公主别苑，要绕过整座宅子朝北而行。走右西不可行，宅子前面是她们来时经过的道路，此刻肯定有人把守，只能从左东的宅子后方绕过去。

确定好了方向，章岚不敢耽搁，马上顺着院墙往后方走去。

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天上的云飘走，月亮重出，能见度增加不少，章岚才发现丛生的杂草旁有条挺宽的泥路。她左右看过，确定没人，毫不犹豫踏上泥路。走着走着，看见前面院墙上有一扇门，章岚知道这是供后厨采买出入的门，路也是供下人们出入别苑运送物资。她担心有人突然出来，猫着腰快步通过。

绕过后院时，章岚特意听了听，里面似乎没什么特别杂乱的声响，看来她偷跑出来应该还没暴露。她稍稍放下心，全力应付接下来的路程。

凭着一腔孤勇一头扎进淡漠月光下的黑夜，一身胆气就像身上的热量一样渐渐消散。夜路既冷且寒，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能让孤独前行的人心生胆寒。有某些时刻章岚甚至几乎认定自己不可能找得到长公主别苑，或者甚至不能活着走出西山。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章岚只能硬着头皮朝认定的北面走。她要紧牙关，顶着夜风，忍着后背和脚的疼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中途甚至好几次一脚踩空跌进坑里。累了就找棵树倚着树干坐着休息一下，冷了就抱臂原地用力跺一会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