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牡丹
关于聂钧的消息在京城传了将近一个月,却被另一个不胫而走的消息盖了过去:圣躬违和。 久居帝都,京城人已练就基本的政治素养。坐着天底下最尊贵椅子的撑不了多久了,就意味着那把椅子要有新的主人了。本朝虽尚未立太子,但已有两位皇子成年,夺嫡之战势必有一场腥风血雨。到了图穷匕见的关键阶段,有人在有意散播这个消息。人人都在猜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人究竟是怀王还是诚王。 九重皇宫。重华殿。 一位持重的太监躬着腰,手里端着明黄缠枝茶碗,低声欲言又止:“圣上,近日京城内都在传龙体。。。。。。” 殿内窗前站着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高大身影,听到身后心腹太监的话语,身形未动,他的目光穿过棂窗落在重华殿前宽阔广场上的丹陛。太监见面前人良久不语,往前送了送手上的碗,“圣上,药要凉了,不如先进药。。。。。。” 圣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正想伸手接过药碗,携裹着些许寒意的夜风穿进殿里,顿时引起他的一阵咳嗽,喉咙间还带起浓重的痰声。那太监忙去阖上那开了半合的棂窗,又急急招来小太监换上温热的茶水,“圣上,圣上,这里风寒,还是回内殿歇息吧,”又张罗着让小太监去宣太医。圣上大咳了一阵,咳出痰,又拿过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手里的茶水漱了口,方顺过气来,摆摆手,示意不必去宣太医。那老太监一脸急色,“圣上,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圣上身系万民,要爱惜龙体啊。。。。。。” “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说完这一句,已不掩老态的圣上复又把目光投向被紧闭的窗隔绝在外的皇城夜色,用他一人仅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诱饵已经撒出去了,就看哪个有本事坐得上这把龙椅了。。。。。。”那老太监离得近,有几个字隐隐约约飘进了耳朵,吓得浑身一激灵,又死死地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诚王府。书房。 “妈的,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吃了豹子胆散播的消息,栽到老子头上,这是把本王架在火上烤呢,除了老五还能有谁?”一身亲王蟒袍的诚王在烛火的映照下,一向阴柔的脸此时显得有点狰狞,一手拎起刚放到炉上还没温热的酒壶,倒满一杯,一仰脖,整杯烈酒进了喉咙,酒杯却没放回桌上。诚王盯着烛火,手里不住地摩挲着碧玉酒杯。一个白胡子文士坐在诚王对面,没有出声。 半晌,“哐啷”一声,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既然担了这个虚名,索性顺水推舟,把大事干了!”那本来快入定的文士霍地抬头,紧紧地盯着诚王,“王爷拿定主意了?!”脸上的肌肉绷紧。 诚王眼里射出锐利的光芒,“干!老头子估计是没多少日子了,还不肯立储,要想坐上大位,就得先下手为强!老五想坑我,就等着日后跪在我脚下称臣!” 文士手抚上下巴上的胡子,“王爷能果断,老夫自然全力襄助!只是除了怀王,恐怕王爷还得盯一盯宫里的六皇子,” 诚王脸上现出讥诮的神色,“就那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敢跟本王争?” 老者文士谨慎道,“话虽如此,王爷可别忘了长公主。。。。。。” 诚王冷笑一声,“她?她能成什么事?那个姓聂的还有点本事,可惜呀,这小子这会儿在江西河里估计被鱼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本王有人有钱,还斗不过她?我就不信老头子还能越过我和老二把大位交给一个妇道人家!” 怀王府。后院正院。 桌上摆了一桌酒食,怀王大马金刀坐在桌旁。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怀王妃亲自执起酒壶倒酒,觑了觑丈夫的脸色,“王爷,最近京城内的流言?” 怀王正在夹菜的手顿了顿,把一块肉放进嘴里,“不用想,肯定是老三放出来的,让那位知道了,能有他好果子吃?”筷子在虚空里指指皇宫的方向。 “臣妾自然知道肯定是诚王的手笔。不过王爷,你有没想过为何他明知道是犯大忌的还敢把消息扬得满京城都是?”酒杯递到怀王面前。 怀王接过酒杯,迟疑地说,“你是说?” 怀王妃点点头,“宫里至今没有立储的旨意,那位的身子,”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量,“咱们看不到脉案,可不知道究竟如何,但诚王就敢这么张扬了,焉知不是拿定了主意要冲那位子去了?” 怀王满不在意地喝了一口酒,“你这不是废话么?就我和他这身份,生在皇家,谁不是自小对那位子就有想法?” “王爷,你没听明白臣妾的意思,我是说,诚王这么有恃无恐,怕是那位不行了!王爷再不行动,可就要晚了!” 怀王一口饮进杯里的酒,“不能吧?我可有人盯着老三呢,宫里也有我埋的钉子,” “如今闹成这样,就算宫里的那位还能撑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