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紫丁香

四月清明蒸艾团，谷雨摘香椿。

五月端午喝雄黄裹粽子，小满拌苦菜。

六月芒种立蛋，夏至吃面。

七月乞巧穿针，中元祭祖放河灯。

闺阁日子娴静悠长，日子如水一般的流去，转眼就要到家家团圆的仲秋节了。

温氏带着兄妹两个在章老太太屋里听章岚念京城章承定和四川章承安送回来的家信。

“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自蒙今上圣恩敕任入川，违离膝下已数载。自古忠孝难两全，每每望月感怀，念及母恩，涕泪俱下。儿在川自当躬亲为民，报效朝廷，子柘、女岚并槿承欢膝下，惟望母亲大人颐养天年，凡事以康健为念。不孝子承安拜上”章承安的信只寥寥数语，大家还等着章岚往下念呢，就没了。

章老太太又让章岚看京城来的信。京城的信就厚多了，除了大伯章承定写的三页纸，堂哥章朴、堂妹章桐都写了，甚至连只有5岁的双胞胎堂弟章松章柏也各写了2个斗大的字夹在里边一并寄了来。

“大伯父一家都安好，就是挂念祖母，又问祖母什么时候上京去呢，另外就是朝廷对西北用兵，担心父亲的安危，”章岚一边说一边把信纸连同信封递给章老太太。

“我在这住得好好地，做什么要到京城去。须知京城居大不易，我住不习惯，岚丫头，回头你给你大伯父回信，告诉他安心做好他的官就行了，别总惦记着让我上京去，我们都走了，谁陪着你祖父啊？”

章老太太端起茶碗喝了口水，继续说：“这朝廷年年在甘肃用兵，不但从江南调拨军粮，还就近在四川征粮征兵，弄不好巴蜀也跟着乱。承安在四川为官，怕是难得很哪，难为他还办这么多节礼送回来。。。。。。”随家信一起送回来的还有八月十五中秋的节礼。

说起远在四川的章承安，一家子都惦念着他，一时间屋里就静了下来。

章老太太身边的陪房何妈妈一看冷场了，忙劝慰老太太：“老太太快看看松哥儿柏哥儿两个写的大字，这小小年纪就能给祖母写书信，可见将来是有大出息的。。。。。。”

说起这对双胞胎，章老太太就眉开眼笑了，“这两个猴儿，能写什么书信，不过鬼画符似画了两个字，没准还是他们哥哥抓着手写的呢。。。。。。”

章槿站在地下，蹦起来：“我也能写字，我也要写书信！”

章柘鄙视地上下扫她一遍，“小身板儿还没桌子高呢，就想写字？”

“臭哥哥，坏哥哥，你才没有桌子高呢。。。。。。”

连屋外经过的下人听到屋里兄妹俩的拌嘴都偷偷掩着嘴笑。

八月十五中秋。

团圆家宴开在长泰院的福寿厅。

为方便用膳时赏月，厅上平常关起的八扇厅门已悉数取下，从里到外挂了无数盏灯，整个福寿厅灯火通明。当中放着一张大圆桌，温氏指挥着下人们来往穿梭，不停地往圆桌上安放菜肴，当间一整只肥硕的八宝鸭最是醒目。

老宅的人不多，章老太太早有吩咐只开一席，取个团圆之意。

戌时正，章老太太带领众人一一落座。

因席上的都是妇孺，章柘虽是男丁，年纪尚小，因此温氏给老太太备的是极淡的桂花酒，并不醉人，给章岚这几个小辈备的则甜甜的果子酒。

章老太太先端起酒杯，“今日是中秋佳节，虽然你们大伯父和你爹都不在家，就咱们祖孙几个吃个团圆饭，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子整整齐齐吃个真真正正的团圆饭。。。。。。”章老太太说着说着情绪就有点低落。

温氏原还在忙着布菜，一看老太太这样，“母亲快别这样，大伯和相公在外为官那都是为国尽忠，那外面的人都说章家一门双杰，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章岚则说：“祖母，我前两天听柘儿跟先生念书，有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看今日可以改成‘海内共赏月，天涯若比邻’，大伯在京城，父亲在四川，赏的是天上同一轮明月，心里想的是同一个祖母，岂不也算是团圆了？”

章老太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强说歪理，”笑完又说，“好了，我知道你们的一片孝心，我不过是一时感怀，大过节的，我们都高高兴兴的，来，大家都喝一口，吃完饭我们再去赏月，”

章柘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好喝！再来一杯！”说着就要去拿酒瓶，

温氏忙抢过来，“果子酒也是酒，喝多也要醉的，你还是小孩子呢，少喝点，”

章柘不依：“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喝酒！”一边说着还着意挺挺胸膛，表示自己确是顶天立地可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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