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
蒋休不满的开始,就是沈弈楚居然被下放到边界之地和外族蛮夷作战。他心里气愤,三娘子就算再如何神机妙算,但终究是个女人,乱世也就算了,现在大局已经,哪还有一直抛头露面的道理。可他人微言轻的,根本挤不进去河东的决策圈。 满肚子的委屈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要他说,三娘子这些年来也就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嵇霄若是稍微有点良心,就应该娶她进门。那个大山氏妖妖娆娆的,整天哭丧着一张脸,哪里有个母仪天下的样子? 最近战事又起,蒋休跟着樊问奔赴一线,他本来就不爽樊问已久。一个女人,天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怪不得这把年纪了还没嫁出去。正好这次来攻城的将领之一居然就是沈郎君,三娘子的亲兄长沈速,他的心就有点偏了。 收到沈速的劝降信,字字动情,沈弈楚养在深闺,沈速才是他看着长大的人。沈三娘子到底是个女流之辈,也不是沈氏正统,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他何不另择良木而栖呢? 他打定主意,便趁夜晚痛下杀手,割下樊问头颅。樊问已死,河东溃不成军。沈弈楚对他亲信异常,樊问也毫不怀疑他。女人,到底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战场的残忍山如黛是知道的,她也不是刚来时候那个一心和谐社会的现代人了。但是她接受不了,樊问是死在叛徒的手中。她是为战场而生,在战场中死去才是她最好的死得其所。 樊问这一死,河东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了。 自樊问死后,河东一路溃不成军。嵇霄先亡,樊问身死,河东军军心动荡。山负雪没法子,又调回来了沈弈楚,总算是阻挡了势如破竹的河西军,没有直接被人打到老家。 河西军主帅是陆氏的人,沈速兵不血刃杀了樊问,解决了头等大患,他在河西也是名利双收。 双方于滕善郡对决,陆凛便又想故技重施,沈弈楚可是沈速的亲妹妹,血浓于水,没有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道理。 可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高城危楼,旗帜高扬,沈弈楚一身寻常装扮,多年操劳,容颜不复昔年美貌。她怎么也没想到,和亲兄长的见面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场面。 沈速一身白袍铠甲,倒好像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骑在白马上,在城楼下喊话:“我主夏蝉,收赵祝,伐云凌,诛周氏,灭许氏,文武兼修,一代明主。其夫李薪,皇室正统。今,我闻河东,嵇霄已死,樊氏兄妹俱亡。吾妹弈楚,□□人也。何不速投河西,以全兄妹之情?况我主也为女子,汝来河西,所任官职安不强于河东?” 沈弈楚冷笑道:“无耻小人,竟然来此大放厥词。我的兄长沈速,少年闻达于天下,难道是你这样的鼠辈可以冒充的吗?” 沈速道:“分别数年,妹妹居然连亲兄长的容貌都认不出来了吗?” 沈弈楚道:“我虽然身在河西,可也听说过你的丑事,毕竟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传遍了天下。你自称是沈速,却娶了祝贼的遗孀作为妻子,还抚养他的儿子。我不信,怎么会有人被美色迷惑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连全家性命都可以抛在脑后。” 沈速道:“稚子妇人,何其无辜,祝氏罪名,难道要强加在别人身上吗?” 沈弈楚道:“我沈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稚子妇人繁多不知何几。亡国之仇,灭族之恨,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河西接收了云凌的势力,祝氏赵氏也在其中。 沈速叹气道:“河东气数将近,你我皆知,何必偏偏做着强弩之末呢?” 沈弈楚大笑道:“你这种绝世聪明的人,自然理解不了我们这些蠢人想法。一世君臣,死生师友。救命之恩,知遇之情,人走茶凉这种事,我们沈家的人做不出来!” 沈速默然。 陆凛看沈弈楚态度坚决,不可能投降,心中也暗暗称赞她的美德。 沈弈楚这一回来,倒是挽救了河东的颓势,连胜了几场,士兵士气激昂,尤其是这一场,还斩杀了蒋休,为樊问报仇。 如此看来,河东也未必会输。 只是这时候,也不知道定城郡那边如何想的,居然一纸调令又要沈弈楚回朝。 众将领也摸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心思,都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沈弈楚道:“现在兄长亡故,只留下来了寡母弱子,我如果开了这个头不听命令,以后还有谁会听从呢?兄长对我有恩,我不能让他的妻子和幼子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遂不顾众人劝阻,一路日夜兼程赶回定城郡。 等到回到定城郡见到山负雪,一切无异。 沈弈楚已经大概明白这是为何,明知故问道:“应嫂夫人急召而来,不知究竟是和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