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
又是熟悉的一片白,山如黛看着一身孝服的山负雪叹了口气,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姐姐的手:“节哀。” 山负雪凄艳的笑了笑,山如黛知道她是个以丈夫为天的女人,如今姐夫死了,她一时半会应该也缓不过来。 休战不过三年,嵇霄去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的飞向了河西。 河西已经蠢蠢欲动了,姐夫的临终遗言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听到,山如黛也不知道山负雪是如何想的。现在河东人才云集,粮草充足,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大家都忙着备战,嵇霄身亡便被搁置了下来,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这是河西的手笔。山如黛却总感觉,这事应该与方枕流脱不了关系。现在山负雪这么信任他,总不会是一件好事。 嵇霄的遗言这事儿她也没和卫琅说,这些话还是让山负雪亲自宣告众人为妙。 只不过阿琸这孩子…… 山如黛忍不住悄悄和卫琅说:“你觉不觉得阿琸有点奇怪,平日里不哭也不笑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都七八岁了,还是这样。” 卫琅没说话,嵇霄死了,嵇琸现在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少主不聪明对于河东不算是好事。他含糊的开口:“可能小孩子都这样吧,说不定是大器晚成呢。” 山如黛没说话,卫琅自欺欺人这套说辞她可不信。 桃子已经嫁了人,樊问近日又忙活起来,战事将近,樊说已经去了前线。山负雪一直沉浸在嵇霄死亡的巨大悲痛里没有出来,她也不愿意见人。卫琅忙得脚不沾地,山如黛只能和脑海里的洛水说话。 山如黛问她:“你说阿琸真的正常吗?” 洛水不像徐雯那般多言,说的话简洁明了:“正常。”她又补充了一下:“只是没有聪明而已。” 山如黛的心沉了下去。 嵇霄临死前曾经说过,河东气数已尽。哪怕平日里并不插手河东事务,山如黛也知晓,这话所言非虚。世人都知道河东双璧战无不胜,可河东的核心分明是嵇霄。 俊杰英雄投的不是河东,投奔的只是嵇霄。 樊问盖世神力,英雄无双,是将才而不是帅才,勇盖天下但无称霸之心。 沈弈楚兵行奇诡,出身名门,师从高人,但有行军布阵的本领却无治世的才能。 卫琅河东名门,根基深厚,若是太平盛世,也不失为明主,可这是乱世,成也诗书礼仪,败也诗书礼仪。 嵇霄留下遗言,说可投夏,是不是也早就料到了这些呢?山如黛自认不算个聪明人,这些她都看得透,她不相信沈弈楚樊问这些聪明人看不透。可都这些日子了,山负雪迟迟不宣读遗言,又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虽然她是半道来得,但这些年的相处,她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姐姐,本性懦弱,她难道现在也有了称霸天下的野心吗?她也想走和周冰镜一样的路线,母仪天下? 山如黛没等到遗言宣读的那一天,倒是先等来了一纸调令,调卫琅谪守长乐郡。 河东众人都很奇怪,不知道这卖的是什么关系,现在河东内务全都有卫琅一手把持,战事将近,却将他调了出去。长乐郡和河西相近,却并不接壤,就算要准备打仗,要应该调樊氏兄妹。 山如黛心里明白,这岂是针对卫琅的,这是冲她来的。自从她两次三番的被掳,卫琅赴任定然是会带着她。 山负雪这是在把她调离定城郡。 山如黛想了又想,还是去见了山负雪。她想知道,姐妹到底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她到了嵇府,却是需要通传,再也不是往日那边畅通无阻了。 见到山负雪,明明只是半月未见,山如黛却觉得如隔三秋,她已经很陌生了。 山负雪原来是不怎么用金银点缀的,首饰也多为玉石,风流袅娜,天然芙蓉。现在是满头的珠翠,看着威严了许多,也冰冷了不少。 她似乎是早已经预料盗山如黛会来,面色如水。 山如黛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从何开口。她该怎么说呢?两人现在的身份可并不止是姐妹,而是君臣。她该怎么开口呢?哪有臣质问君的道理。 还是山负雪先开了口:“你今日来,是来问我为什么要将你调离定城郡的吗?” 山如黛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点了点头。 山负雪看到了妹妹的神情,语气也放柔和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夫君已经没了,这河东是他的心血。我绝不可能让这付诸东流。” 山如黛看着她的表情,那张美丽的脸上找不出一丝野心勃勃的破绽:“阿姐到底是心疼姐夫的心血呢?还是你也对那个位子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