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秀气的那张脸,就让皇帝又回忆起了那个自己并不喜爱的正妻…… “朕不知。”皇帝移开视线,搁在桌案上的手指在缓慢地收紧。 “父皇不知?若您不知,为什么当年不彻查皇后身死之事?”太子的嗓音中夹杂了些难掩的愤怒。 皇帝察觉,心火再次升腾而至,他冷声斥道:“朕不知就是不知,何须骗你?你若是不信,便自己去查!” “儿臣难道不想查吗?崔贵妃受您恩宠,谁敢置喙半句?若真查出来是她,您是否会杀了她?” “放肆!”皇帝大声地喝止了他,“太子,别以为朕不忍心处置你,你就得寸进尺!别忘了,给你太子之位的是朕……能收回的,也是朕。” “儿臣不怕您收回,只求您能赐死当年暗害我母后的罪人!崔氏善妒心狠,以下犯上谋害了皇后,父皇—— 您当真要包庇她吗?您真的不愿意还我母后一个公道吗?” 太子声声泣血,凄怆之情油然而生,泪眼朦胧中,他依旧执拗地仰望着皇帝。 他将那些藏在袖间的证据都甩到了地上,继而冷声道:“父皇,儿臣还有证人,都能证明崔贵妃当年所犯下的滔天之罪,您还是不愿意吗?” 崔贵妃面上浮现出慌乱的表情,她连磕几个响头,殷红的痕迹印在额头上,使她显得分外可怜,“陛下,妾没有!不是妾做的,妾怎么可能去杀害皇后啊!” 她不能有事,如果她沾上这个污点,那么祁王还能好过吗? 崔家已经崩塌,祁王不能再没了得宠的母妃。 “不是你,那是谁?崔贵妃,这宫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人会垂涎皇后之位吗?证据都在,你还在狡辩吗?”太子偏头,寒声怒呵道。 崔贵妃没有回应他,只一个劲地冲皇帝磕头辩白,她鬓发上的珠钗被晃着坠落在了身边,发丝散乱,眉眼间暗含苦涩之意。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着及近癫狂的嫡子,看着不断求饶的妃子,还看着那些冷眼旁观的臣子…… 他感受到了深重的疲倦,像是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死死罩在其中,织网收紧时他的生机也在源源不断地流走。 “父皇!那可是你的妻子,一个心如蛇蝎的妾室怎么比得了?” “陛下,妾没有做过!皇后之死,真的与我无关啊!!” 乌烟瘴气,声嘶力竭,彼此构陷。 这就是他废寝忘食这么多年,所留下来的烂账沉疴,皇帝叹气,偏头看向了那边的窗扉。 难怪不得他感觉快要窒息……原来是没有开窗啊。 “暂夺太子封号,幽禁太子府反省,无诏不得出。” “崔贵妃牵涉旧案,褫夺贵妃之位,囚于宫中……待事情查清后,再做定论。” * 事毕,众人皆退散而出。 易朝文和贺伯安却依旧僵着身姿跪在殿中央。 皇帝掀开眼皮睨了两人一眼,继而道:“顾家受冤,你便替朕好好安抚顾家那位遗孤吧。” 易朝文得了令,这才起身往外走。 剩下的贺伯安还是没有动作,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贺伯安,做两面三刀的叛徒是什么滋味?” “很爽快。”贺伯安勾唇露出一个笑,仿佛完全不害怕皇帝会在下一瞬就杀了他。 “你的依仗是什么?当众使太子难堪,就不怕朕将你千刀万剐吗?” “臣的依仗便是陛下的心结。” 皇帝的目光寒如尖刃,“哦,朕的心结是什么?” “您的心结便是当年失踪的卫氏女,还有……她所给您诞下的孩子到底还活着吗?” 此言一出,皇帝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息,手指更是紧紧扣住了龙椅扶手。 他吞咽着喉咙,庆幸自己已经让所有人退出去了,就连王成德都没有留下来。 “你胆子可真大。”皇帝不疾不徐道。 贺伯安倏然站起身来,他直面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胆子不大,臣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是谁?” “陛下会知道的,但不该是由臣亲自来说。” “呵……滚吧。” 贺伯安闻言不禁挑了下眉,原来保命符是真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