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证
没了藏私的必要。 在他被捕前,崔相就反复找他谈过几次,毕竟崔冠沦的父亲母亲都还是崔家人,他的心底哪怕只仅存半分反哺之情,都不会将他们拖下水。 于是瘾药一案都尽数被他揽在了头上,末了,还直言道:“此事崔相爷和殿下都不知道,臣则是罪有应得。” 也不晓得这句话是情不自禁地维护,还是欲盖弥彰的辩解。 皇帝神色莫测地盯着崔冠沦,他问:“芙蓉子最开始流入京城,你可知晓它所带来的危害?” 崔冠沦摇头,表示自己那时候并不知道。 “那为何后来知道了,还是继续引入?甚至大肆售卖?” 听到皇帝问话,崔冠沦沉默了一下,才道:“此物利润颇高,且送过来时成本很低,从中所赚的钱是罪臣其他商铺的十倍还不止。” 皇帝闻言,骤然震怒,他厉声呵斥:“明知道此物害人,还故意售出,当真是狠毒又恶劣!崔冠沦,你真以为事情不会爆发是吧?所以才有恃无恐。” “是,芙蓉子虽然成瘾,但只是夏日浅饮并没有太严重影响……况且,避开相克之物的话,多喝几碗也不会出事的。”崔冠沦的辩解苍白无力。 皇帝气得抡起桌案上的茶盏就砸在了崔冠沦的身上,“荒唐!有害之物还分轻重之别吗?鬼迷心窍!不知悔改——” 其实崔冠沦之前也想过收手,但他那边又积压了太多芙蓉子,不卖出去的话,就会血本无归。 侥幸心理谁都会有,连唯利是图的商人都不能完全避免。 一整个夏日,京城中都没有任何人因为喝芙蓉子出事,只是一批余货罢了,脱手就算赚了,出事的概率太小了。 可偏偏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便导致了全盘崩塌的结局,崔冠沦即使心中再不甘,也没了力挽狂澜的能力。 他死不要紧,崔家众人却不能受他连累。 只能说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若他趁早停下,城东便不会死人,他所贩卖的瘾药有害一事也会被埋得严严实实。 到头来,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害了自己的是那一颗贪婪的心。 皇帝也懒得多说什么了,他满脸疲乏,手指撑在额头用力地按了按,才唤回两分精神气。 祁王还跪在原地,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脑海中明知道现在说话是火上浇油,但还是轻声道:“父皇您消消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值当……儿子身为崔冠沦的表弟,没有起到监察督导的作用,也是有罪之人。” 皇帝面色如霜地睨了一眼祁王,这才宣告了对崔冠沦的判决,“轻视人命且明知故犯,害城东一家五口百姓因此身亡,此等之人死不足惜!来人,押入牢狱,择日问斩。” 缓了几息,他又道:“崔家长辈未曾训诫与教养好晚辈,原理应同罪,但念在崔相平时晨兢夕厉,于朝政上并无过错,功过相抵,责令崔相闭门反思,得诏后释。” 一锤定音,崔冠沦的脸色变得灰败,却还要打起精神勉强地谢主隆恩。 他被人押着带出御书房后,皇帝又垂眸看向摆在自己桌案上的那些证据。 “此案了结,剩下那些在诏狱里面的犯人,你们就看着处置吧。”皇帝深感乏力,摆了摆手不愿意多说。 易朝文恭敬应是,他又瞥了一眼跪在那边的祁王,问询皇帝时多了两分谨慎,“陛下,祁王殿下被证明是清白的,那这营贸司帖和账目明细怎么处理?” 他问得巧妙,并没有明说祁王私印在这伪造的证据上怎么处理,而是直接问司帖和账册。 若真要追究起来,祁王也要判个行事不严自身有亏的罪名。 可皇帝那态度摆明了是要把祁王择出去,这却是太子一党不愿意看见的情况。 闹腾了这么几天,最后却不能撼动祁王半分,搁谁都觉得心里烦躁。 皇帝抬起眼皮冷冷睨了一眼易朝文,“你觉得呢?” 易朝文后背又渗出冷汗,濡湿了两层里衣还不够,直接蔓延到了他的额头上,支支吾吾半天,都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皇帝冷哼,心绪愈发不快。 姜仲凛这才明了自己的作用在何处…… 立在御书房的人都各有党派,虽然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没有隔阂,但私底下鬼知道在搞些什么。 如今皇帝不能开口说祁王无罪,但他又有心想保,这帮子文臣靠不住,只能让这个‘初来乍到’的武将道出心声了。 姜仲凛轻叹一声,才道:“陛下,臣觉得既然司帖和账册是伪造的,那直接找到是何人伪造便可,哪里需要罪及祁王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