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
婢已经给您喂了一碗了,待会您还要再喝一碗。” 茗春伸手掖了掖姜浓身上的被子,又道:“闻大人说您只是伤风受凉了,加之身体本就气血不足,所以才会昏倒。” 房间外有脚步声靠近,姜浓偏头朝门口看去,却被一扇宽大的白色屏风所遮挡了视线。 这间屋子应该不是上午看诊的房间,但一模一样的屏风让姜浓怔懵了一下。 来人立在屏风后,并没有进来,他只微微提高了声音问茗春:“你家小姐醒了吗?” 茗春转头应道:“已经醒了。” 她又回转目光无声询问姜浓,是否让闻毓进来? 姜浓轻轻摇了下头,茗春就立刻站起身去屏风后接下了闻毓端在手中的汤药。 闻毓收回端碗的手,浓黑纤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下垂,掩住了眸底的关切和担忧,他低声道:“此药寒胃,我先让药童送饭食过来,你伺候她用了饭再喝。” 茗春跟着看了一眼冒着滚滚热气的汤药,点了点头,“好,那麻烦闻大人了。” “不麻烦。” 闻毓转身往外走,斜雨伴风湿了大半廊道,他身上的月白锦袍沾了雨丝,润出深色痕迹,似乎在脱下那套赭红色官袍后,常服之下的身躯便略显消瘦。 及至回廊转角,闻毓才抬手拢着唇角轻声咳了咳。 看来因为忧思过度而着了风寒的人并不只有姜浓。 用了晚膳喝下一大碗不温不热的汤药后,姜浓这才感觉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就是胸口依旧闷闷的,也不晓得是因为怀孕,还是那碗药的原因。 “小姐,您先在这里休息,奴婢去前面拿药还有结账,然后我们就回家。”茗春不放心姜浓一个人待在这里,但如果再耽误下去的话,时辰就真的很晚了。 “嗯,你去吧。”姜浓知道自己突然昏厥把她吓到了,只轻声安慰着:“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茗春收拾了餐具和药碗,端着一大堆东西出了房间。 扰人出行的雨在下了一整天后,终于有逐渐停下的趋势。 姜浓靠在床头,眼神涣散地盯着窗外屋檐下点点滴滴不连串地往下坠的雨珠子看。 漠北很少下雨,偶有雨来,都会叫人心生欢喜。 但漠北很多雪,及近冬日时,便会开始落下白团团的雪花。 她最爱漠北的春与秋。 春日百草疯长冰雪消融,空气中都带着清朗的明媚朝气,入了秋则更是天高气爽,却也时常大风,飞沙走石后顷刻就会唤来迷眼的暴雪。 京城的天气与之相较,更像是一个爱怨嗔痴都被云雾缭绕的小姑娘,雨落满山浸透了世间万物,各种变化细微中带着些独属于王都的矜贵和傲然。 姜浓讨厌京城的黏糊和沉闷,就像那些人一样。 官场与战场相差无几,只不过困守在京都的这些人是文弱的只能口诛笔伐的官宦……而坚守在漠北的是纵马提刀的杀伐果断的武将。 她看不懂人心,更不会应付这些名利场的阴谋诡谲,所以心底才会更加偏爱清风朗月恣意洒脱的人。 比如鹤灵渊。 惊才艳艳的少年郎有着不同于京城诸人的澄澈干净。 前世的姜浓就觉得,他或许不应该被禁锢在王都这个死板又杀人于无形的牢笼中。 而更适合去统帅三军策马迎敌,在荒凉自由的北地领略另一种腥风血雨。 鹤灵渊是枭鸟,是能冲破桎梏的猛禽。 这样一个少年人,却任由京城这摊浑水给溺毙了。 他的前行之道,除了遍布的荆棘与藏在暗处蛰伏的怪物,还有那些无形的枷锁和提线。 鸟被折了翅膀,即便挣脱笼子,都没办法再飞回广阔的天地去了。 他只能在这混沌朝宇中跟一帮表里不一沽名钓誉的文臣周旋。 没有选择余地,剩下来的活路就只有那一条。 这是前世的鹤灵渊…… 姜浓的思绪越放越散,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东西。 她抬手触了触额头,过高的温度让她明白自己这是发热了…… 难怪不得他会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仅鹤灵渊出现了,闻毓的声音也在不远处落下。 “姜三娘,闻某此前所说无半分虚情假意……若你不愿,我会再帮你想其他办法掩瞒这个孩子。”他说。 姜浓模模糊糊地看过去,居然又隔着一道屏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