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
前世贺宁朝被匆匆外嫁前,林曼芝给鹤灵渊送过信。 但信中简短,仅几句关怀之语,又说贺宁朝不日就将出嫁,期望鹤灵渊能回府送她一程。 信送至,但鹤灵渊并未去贺府。 倒是姜浓替他走了一程,毫无意外,她被下人挡在了贺府外,根本连林曼芝的面都没见着。 那时候林曼芝病的很严重,她撑着残喘病体,试图阻止此事。 贺淮却心硬至极,他难以忍受京城中那些风言风语,冲到静梧院怒斥林曼芝是个贱人,不仅养大了一个野种,还生出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又说:“早知道就随意选个人家把她嫁出去算了,如今被亲妹妹抖落出偷人之事,还不如投河死了算了!简直是在折辱我贺淮的声誉,林曼芝,你就是个罪人!罪大恶极!” 他气的五官扭曲,再无分毫文臣雅态。 林曼芝脸色灰白,泪水从满是红血丝的眼底涌出,她瘦得不成样子,颧骨突出却挡不住蜿蜒而下的眼泪,“贺淮,你难道真不知教唆宁朝出格的人是谁?” 她咬牙切齿地辩驳着,恨得心都在滴血。 可贺淮立在门口,未曾有丁点怜悯之意。 “你明明知道!可你作为父亲,有为她考虑过吗?她是你女儿,她被烂人欺骗至此,你敢说自己是无辜的?你很久之前就知晓了,对吧? 既想要卫家的人脉和势力,又希冀着卫家能主动提及这门亲事……所以你即便发现了,也依旧任由卫呈言私底下来诱骗宁朝,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知道!” “但你料错了,卫家翻脸不认人,卫敛更是比你更加狠毒自私,你高高端着态度不想低头,也不肯主动先挑破此事,是因为在你心底早就把宁朝当作了筹码!” “发生这件事情是怪我,也怪宁朝被猪油蒙了心,自甘堕落……但你贺淮凭什么来谴责我和宁朝?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 林曼芝深深喘了口气,接连不断的咳嗽逼着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房间中呼吸的声音一次更比一次沉重,仿佛将死之人般靠着那点顽固执念吊住了最后一丝生机。 她望向贺淮的目光幽深且尖锐,那不是一个病重之人该有的。 贺淮沉默地盯着她,他眼底涌现出厌恨、不屑和阴郁之色,“林曼芝,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你觉得自己无辜的话,那就不要再插手我的决定。” 语罢,他便不再多看一眼林曼芝。 那拂袖离去时的决绝态度,不亚于是在亲手抽刀彻底斩断了夫妻二人仅剩的微末情分。 贺宁朝的出嫁快得不可思议,等到京城众人反应过来时,贺府早就没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那时候的鹤灵渊堪堪从泥潭里爬起来,方知没了家族所依靠后,想再入朝堂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他又不肯让姜家帮忙,况且姜仲凛远在漠北,即便有心想帮扶,亦鞭长莫及。 早已经过了执笔读书时的年纪,鹤灵渊也不想再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他进了南大营。 从一个无名小卒做起,后来靠自己升到一个八品散官的归德司戈时都让他雀跃了一瞬。 低微的官职、旁人的冷眼、皇帝的不喜,这些都阻止不了他往上的脚步。 在贺宁朝出嫁后没多久,贺宛月便死了在湖中。 养大的三个孩子,两个离散,一个身亡。 林曼芝即使心有不甘,还是撒手人寰了。 她死后,赵嬷嬷给鹤灵渊送来了最后一封信。 在南大营摸爬滚打让鹤灵渊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夜不归宿,那封信被搁置在桌案的角落里,很久以后他才瞧见。 林曼芝在信中向他道歉,言明即便如今鹤灵渊已经离开了贺家,她还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有罪,但是从始至终对不起的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亲儿子没了,难道连养子都要彻底抛弃她吗? 纵使没有血缘,但相处近二十年了,她希望鹤灵渊还能记得她的养育之恩。 虽是挟恩图报,但祈求的是让他多看顾一些贺宁朝。 不要因为两人不是亲姐弟,就逐渐疏远,若往后卫家依旧不肯放过她的话,只求鹤灵渊能出手救一救 她的那封信中,没有透露出半分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鹤灵渊不是自己亲生子的事情。 其实如果她说出来了,鹤灵渊也不会心生埋怨。 毕竟在明知道他是被调换过来的孩子,还能二十年如一日的把他当做亲生子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