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马
丧到如垂垂老者。 姜浓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明白—— 站在雨中的那人,只是空有一副少年皮囊,而内里的灵魂早已支离破碎。 以前的她幻想过无数次鹤灵渊十年后的模样与秉性,在幻想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及冠后,不仅容貌要更胜一筹,连为人行事都会稍微收敛几分,矜贵自持的模样肯定不堕世家之名。 可惜,这只是幻想…… 鹤灵渊终究没有长成她所期望见到的那个样子。 若能一直停在十八岁那年就好了,两人新婚燕尔是世间最恩爱的夫妻,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一切都尚有挽回的余地。 此时此刻,姜浓脑海中竟又不合时宜的冒出这种念头。 这让她不禁暗暗狠嗤了一声,唾骂自己的痴心妄想,又觉得淋雨的人是自己才对,因为那些雨水都灌到自己的脑子里面去了。 恼羞成怒间,她再次冷声道:“鹤灵渊,听不懂人话吗?你要是死在了玲珑楼前,到时候影响了生意,你又拿什么赔?” 这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有些刻薄。 不自然的神色让姜浓不愿再停留,转身就往玲珑楼里走去。 一声突兀的嘶鸣阻止了她的脚步,身后有重物坠地的动静,砸出稀里哗啦的水声…… 她僵立着没有回头去看,心底却猜到发生了什么。 闭了下眼睛把骤然加剧的怒火压下,姜浓才去唤了伙计把昏迷的鹤灵渊给弄进了玲珑楼里。 她深觉自己碰上鹤灵渊就没好事,可这人太能找麻烦,真就倒在了玲珑楼门口,救与不救根本没得选。 伙计们忙上忙下把人抬到二楼,又去拿了崭新的袍子给鹤灵渊换了后,才依次退出房间。 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被放在床边小几上,待到晾凉才能给他灌下。 鹤灵渊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他应该是很难受,因为从被扶进来姜浓就瞧见了他紧蹙的长眉,深拢的眉心中氤氲着淡薄且显眼的阴翳之色。 他更瘦了,瘦的五官显露出凌厉的线条,即使闭着眼睛,都能看出出那种隐忍未发的锋芒。 姜浓怔怔地盯着鹤灵渊的脸看,好像才分开不到一个月,可是初醒时见过的那个他已经被这场雨彻底打散,消弭在了她的记忆中,青年的鹤灵渊展露雏形。 察觉到自己看的太久后,姜浓匆忙移开了视线。 她缓慢地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试图将脑子里面的情绪都倾泻出来。 这几天她的心绪起伏过大,想来还是因为那封信。 父亲母亲尚在回京途中,她却已经在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让皇帝同意他们姜家人再次回到漠北。 思来想去都找不出一个好的法子,姜浓又觉得头疼起来。 她倚靠在桌子边,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缓慢地将水一口一口喝完,床上的人也有了动静。 她偏头看过去,还不等鹤灵渊睁眼,就嗓音凉薄道:“醒了就快点离开。” 鹤灵渊仰躺在榻上,闻言轻轻笑了下,“姜浓,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不会?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行了,懒得跟你多说,身上那套衣服七两三钱,下楼的时候记得把账结了。” 话音落下后,鹤灵渊却没有起身,他还是躺在那里,半睁着眼眸,似醒非醒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确实疼的要死,腿伤本来才好一些,又淋了这么一场大雨,不复发才怪了,高热烧得他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即便想爬起来立刻离开,却是有心无力,根本做不到。 “姜三娘……让我歇一歇,可好。”鹤灵渊声音嘶哑,笑中透着点无奈和祈求。 他压抑着嗓子咳嗽了两下,又道:“我们都和离了,前世那些事情也还没有发生,你何必与我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呢?” 姜浓听了这话,怒气霎时间都齐齐涌了出来。 她冷声道:“鹤灵渊,没有发生不代表是没发生过,我这辈子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次陷入任何危险境地中。” “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能斗得过那些人?……还是觉得重活一次就手握必胜的命盘了?”姜浓寒声嘲讽道。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鹤灵渊,目光幽深且带着刺,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的内心想法,“你肯定想着报仇,睚眦必报如你怎么可能放过卫呈言和他身后之人,但你真有信心能掀翻前世的一切?” “你是重生不假,可他们未必不如你……上辈子你就是败在了他们的手上,这次真以为自己能靠先发制人来扭转乾坤吗?” 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