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症
伤:“我现在信姬小姐是真的一直在闺中养病,不然,如戚两家的婚事恐怕这泗水城中再无人不知了。” 她的声音很轻,微带着哑意,微翘的唇角像是为了压下口中的涩,有些模糊不清,谈到“婚事”二字时,仿佛是从心窝里发出来的,穿过喉咙,绕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 “一年前,皇上下旨为我和戚大哥赐婚,戚大哥名戚常山,乃侍郎戚云义之子,任中郎将。我与他自幼相识,长此以往便生了情愫,成年后,他便向皇上请旨要娶我为妻,我们两家倒也是门当户对,不久后旨意就下来了。” 说到这,如怀夕挂着一抹浅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只是当杯子放下后,那笑却也失了迹,看的人也不由心里绷紧。 “只是上天不佑,正当我着凤冠霞披,备好彩绸红妆等到他时,戚大哥却差点死在我的怀里......。”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两滴,在地上晕开。 “姐姐......。”小胖子笨拙的用手擦了擦她满面的眼泪。 姬颜也有些不忍,开口道:“如小姐若实在伤怀,不必勉强。”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看着女子这般情态,姬颜脑中反复闪过这句诗,未曾沾染世间情爱的她,倒从如怀夕身上看到了模糊的影子。 何谓情?姬颜眉间微皱,满是疑惑。 如怀夕缓了缓,手中的丝帕已经湿得不成样,姬颜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给她,蚕丝勾线,是不俗的料子。 女子不好意思的接过胡乱擦了擦,另一只手安抚般摸了一下小胖子的头。 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当时,我顶着盖头,只觉一股重量压在我身上,掀开时就看到他墨发乍现几撮银色白发,气力不济的倒在我怀里,我急忙诊治,却查不出缘由,每多一日便更衰老一层,如今已如迟暮老人,吃不了,走不得,就连我父亲也说,时日无多,但我不甘心呀,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病灶。” 这想法倒是与姬颜不谋而合,她没言声,只是给怀若夕又斟了一杯茶 。 见人沉浸在自己的痛楚里,她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怀夕姑娘,不满你说,我提起此事也有一些私心,你也知若要入医籍需百名怪疾,如今我还差三例......。” 如若夕怔愣了会儿,也明白了姬颜的意思:“你是说你要给戚大哥治病?” 姬颜道:“不错。” 如若夕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一眼,且不说姬颜原本也是个缠绵病榻之人,会不会医术另说,就算她会,但这大殷,连他爹和自己都毫无头绪的病,她想不出能够相信的理由。 而且,戚常山的病已经经不起折腾和犯险,起初她和爹爹与众多医师一起用了很多办法,每次给他服药都连带着吐出好多鲜血,至今仍是以鼓子花吊住他的精气,如今,还是没有起色,最后的日子就让他轻松一些吧。 双手握了握,她还是直白道:“姬小姐,戚大哥的病已经无力挽回,最后的日子我想让他轻松一点,对不住。” 姬颜从怀中拿出已经编写大半的《异疾录》,抬头往前一推,如若夕不明所以的接过:“这是什么?” “口说无凭,姑娘看完,我们再商议让不让我给人治病一事。” 一时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间或停顿得长,有时短。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外看去,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地平线上的那一抹光也渐渐湮灭,一片惨淡的灰白夹杂几丝橘红,黑幕的一边星星点点,夜风起来,有些凉。 “砰。”书页合上。 如若夕抬首一眼不移的盯着姬颜,此时她无法言表出她的震惊。这里面所记载的病例她也接触过一部分,只是她的治法与之比起来过于“拙”,甚至有些画蛇添足之效,甚至于其中许多的怪疾她闻所未闻,比如其中的一疾——离魂假象,看到上方记载的症状时,她甚至想不出头绪,但看到下方姬颜详细的诊治过程,又瞬间豁然开朗。 “如何?”见人一眼不发的看着自己,姬颜忍不住询问。 如若夕眼皮颤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像是生了一股希冀一般,眼里闪烁着朦胧泪光:“姬小姐可是有把握治好戚大哥?” 这下换姬颜不语,世事无常,总有三分变换,哪有什么绝对一说。 如若夕意识到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苦笑了一声道:“是我心急了。” 姬颜看着她那副样子,安抚的笑了笑,正色道:“我定当尽我所学。” 如若夕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般,笑了笑:“我信你,只时我希望治疗时不要让戚大哥受太多苦了,他如今......已经不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