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就当是前些天差事办得好的奖赏。 是大方的赏赐。 更是冷明烛拒绝不了的和孟杭相处的机会。 看来明帝真的很急。带着赏赐离开皇宫时,孟杭还在想这件事。 带着一车御赐宝物,孟杭这次登门可算十分高调隆重了,只是赶早赶晚没能赶巧,冷明烛午后小憩,直到此时日头渐西,还赖着不起。 孟杭差人将一应赏赐搬进去,特意嘱咐华英墨画不用将人唤醒,等她睡饱了再说,然后熟门熟路地踱到冷明烛的栖迟院,在院中圆石桌前坐下,又有华英端上来的清茶点心,和一些解闷的闲书,如此倒也有趣。 手中书卷翻了几页,茶水喝了数盏,孟杭手肘抵在桌面上,眼帘微垂叫人看不出眸中幽深,他忽然出声问道:“这位朋友,窥视非君子之行,不如当面一叙。” 隐在阴影中的许靖池下意识皱眉,没想到自己如此隐匿,竟还叫他察觉了。 他走出来,来到孟杭面前,这才真真正正面对面打量对方,看清这个存于冷明烛心头的皎皎月色。 孟杭并未起身,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手中书卷,他似乎浑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谁,也不觉得被人居高临下地打量观察是一种冒犯。 只是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品茶读书。 周遭一片沉寂,好似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敌对的双方凝聚全部精神观阵,只待寻得一丝天机便可大获全胜,当然,这只是许靖池自以为的。 孟杭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他还是那副沉静自若,“小友有何指教?” 许靖池退后两步,望着他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心里仿佛有无数面战鼓在不停地敲击,急促张皇,不上不下地挑起又坠落,让他觉得全身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想紧紧抓住些什么,填满手心,也填满那空荡荡的胸膛。 孟杭等了一会,始终没得到回答,不由抬头看过去,瞬息间将青年异状纳进眼中,想了想道:“你身体不舒服?可需我帮你唤个郎中?” 许靖池捂住心口那处,缓缓摇头,却张口问道:“你不好奇我是谁?” “这不重要。”孟杭放下书,站起身走出两步,略略低头看向许靖池的眼睛,“你是谁都不重要,圣旨之下唯有我和她,婚约之外任谁都是过客。” “所以你才这般有恃无恐,任由她向你说那些绝情的话?”许靖池道。 孟杭负手而立,摇头道:“并非如此,但,是何缘由都与你无关,许凛……” 许靖池面色骤然一沉,右脚后撤半步,双手下意识做出防御之势,声似寒冰道:“你,如何知道的?” “三郎君贵人多忘事,你我曾见过。” 孟杭望着那茁壮茂盛的树木,任由缕缕光线落到眼睑上,眯了眯眼,“当年万国来朝,圣上特令举办千国宴,邀各方王侯公卿,静北候受邀前来,一同带来的还有你。” 八年前,千国宴,许靖池随父亲驻动静北侯进京赴宴,见了除了大厉、玄火之外的国家首脑,也是那时才知,这方辽阔的土地上竟然养育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国家,而大厉强盛到可叫万国来朝俯首称臣,那一瞬,他十分自豪骄傲,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父亲,也为自己。 也是那场大型国宴,让他再次见到那个嚣张的女孩,只是她长大了,比起当年落水时,更安静沉寂了些,似乎更神秘了些,可那张同比放大的脸却更明艳魅惑,张扬似火,光彩夺目,偏偏又溢出几分与之相反的清冷孤傲,冰火交织、月夜极绽的昙花与嗜血而生的荼蘼相伴,只看一眼便会不自觉的被她吸引,被她蛊惑。 那场宴会上,许靖池的注意力放在失而复得的冷明烛身上,而孟杭的注意力却放在觊觎自己心爱之人的许家三郎君身上。 顾全大局,孟杭没有出面阻拦,不曾挑破,只将许靖池的脸记在心里,后来时间长了,倒也渐渐忘了。直到方才再次相见,多年前夜里的一幕幕,又都犹如实质地蹦出脑海,浮到眼前。 不过,那又如何呢? 从前他没那个本事,以后同样没有,不急不代表会放手。孟杭平静的视线扫过去,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