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怀揣着这个问题,筵席后半场许靖池都表现地神情恍惚,好在他女使身份隐在阴影下,没人花心思揣测他的心情是否美妙。冷明烛纵使有所感知,也不过趁着闲暇有意无意看他几眼,并未多言劝慰。 直到宴会结束回到公主府,宽衣梳洗后被一身轻薄寝衣的冷明烛按到在床上时,许靖池才讷讷地反应过来,自下而上抬眸望过去,看着那张即便日夜相见却仍朝思暮想的面庞。 他眨了眨眼,喉结滚动,这个姿势、这个旖旎气氛,实在有些引人浮想联翩。 伸手扶住身上人消瘦柔软的腰肢,喉口哽了哽,轻轻唤她:“阿曦……你……” 话没说完,被突然落在唇角的吻打断,即便浅尝辄止、一触及离。许靖池心头火盛,仰首欲追上去,却被对方一指抵在眉间,轻飘飘按回枕上。 “别动。” 许靖池不敢再动,乖乖地盯着她看。 墨发铺陈散落满榻,如丝如绸,冷明烛捻起那其中的一缕,一圈圈缠绕在指节上,又捻起自己垂落的发,分出一缕如法炮制,把玩一会。 她忽然说道:“我与孟杭自幼相识,相伴长大,很小的时候,阿娘就有意无意地告诉我,将来我会嫁给他,我是他的妻,他是我的夫。他待我好,读书学习、玩耍淘气,我惹祸了他收拾烂摊子,挨罚挨骂都让他顶着,我做点好事了,他便又夸又赞,到处宣扬。小时候好动,奔跑攀爬,常被衣裙襟带绊倒,摔得直哭,他总是一边笑一边耐心哄我,后来他便走在我后面,时刻关注哪一会要摔倒……” “我曾经很喜欢他,真心实意地想和他有个未来,花前月下,伉俪情深,白首偕老,合穴而葬……”她很温柔平静地讲述,每说一句,便笑一下,笑到后面,隐隐要落下泪来。 许靖池目光一错不错地凝视住她,将她的喜怒哀乐全部收入眼底,再传达给胸膛内的柔软,让那里酸涩苦痛。 张了张嘴,最后说不出话来,那段过去的岁月,他没资格嫉妒。前二十年的人生,孟杭占据她的情爱,给她真心、温暖、陪伴、乐趣,见证她的天真良善、得意欢欣、伤心失意、悲苦痛楚……这都是他所空缺的,也无法回溯弥补的东西。 从前,那是她的心爱之人,往后,那人也同样会是虚无暗夜中的一抹皎皎月色,遥远不可触及,但会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消弭不了,抹除不掉,将以藤萝花枝的形态扎根、生长。 恍惚间,他读懂了她的意思,前尘不可追及,念之无用,思之负累,他所行所为皆是自讨苦吃,囹圄自陷。 亦是叫他心存自知之明…… 冷明烛轻抚他的脸颊,将人从神游中唤回,“我曾以为我恨死他了,但当他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时,好像又没那么恼恨,慢慢想起他的好来,然后更多的是释然。后来和他说那番话,说的时候心里十分痛快舒畅,可现在不知为何,又隐约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她握着许靖池的手,引着他探向自己的心口处,无视身下之人涨红的脸和耳尖,自顾自呢喃道:”我以为自己不是瞻前顾后扭捏作态的人,看来还是自我认知有所偏差了。” “反正事实已然这样。”冷明烛顿了顿,毫不留情挥开那只手,翻身躺倒,和许靖池并排着,闭眼继续说道:“为了哄你,我已把能做的都做了,你要觉得接受不了,趁早滚蛋。” 许靖池后知后觉,“原来你在哄我?” “你感觉不到?” 许靖池想起昨夜她诱惑易飞尘和宋嬴时的画面,不甘心道:“你哄别人时的语气可不是这样,要温软很多,还会亲他们。” 冷明烛蹙眉,难得坦诚道:“那是魅惑之术,是利用。什么时候再有需求要你帮我杀谁时,再这般对你讲话。” “倒也不必,我以为你和我说这些儿时旧事,是想告诉我你们情比金坚,叫我别和他攀比在你心里的位置。”许靖池摇着头,微微笑道。 冷明烛点点头,侧过身躺好,语气含糊道:“也的确有这个意思,好了我困了,睡觉!” 许靖池敏锐聪明,知道她已不愿再谈及这个话题,索性依着她乖乖闭嘴。 她今日推心置腹说了这么许多,显然在她心里,孟杭的分量已不如他,未来还有几十年,假以时日,天平只能向他倾斜。 接下来的日子,难得安静闲适起来。敏波王子那里有冷谨言伴着,两人携手宫内宫外四处游玩,似乎所有人都已接受并认定了和亲公主的人选,有人暗地里替冷谨言惋惜,也有人祝福她觅得如意郎君。 倒是冷谨言的生母,不曾当面和她说过什么,反而往皇太后的寝宫勤快的多跑了几趟,也不知皇太后教导了什么,之后又恢复成过往的深居简出,却开始着手筹备起了嫁妆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