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光芒微弱却胜在繁多。

月光浅淡，透过窗前的纱格子照进来，正好落在许靖池眉眼额间，将他本就深邃的轮廓映衬的更加清晰明了。

他模样生得好，早在第一次见到时她就已经清晰地认知到，但那只是浮于浅薄表层与皮相艳骨的惊艳。她由衷觉得他俊美非凡，却也可以转头就忘，但此时此刻，冷明烛似乎才发觉，许靖池的俊美远远不止皮相。

跟在自己身边，为奴做小，甚至不惜放弃静北候公子的显贵身份，他到底想图谋什么呢？冷明烛想不通，这个问题困扰她太久了，一次次提及，一次次无果而终。总不能是因为前世有缘，今生相许吧？

她忽而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什么时候自己也信了虚无缥缈的前世今生的说辞，大致是迷了眼茫了心了。

她探出手，指尖纤纤想触一触他的眉眼，却又半路缩回了手。

*

闻法精心挑选了十个座下弟子，每个人都身手极佳、以一当十，派出之前多番叮嘱他们要暗中随行，不可叫人发现行踪，必要时以命相护。

随后不久，从闻心长老手中截获的信鸽再次由闻法手中放飞，他在信鸽身上做了一些难以发现的手脚，以至于信鸽可以继续飞，却又不至于飞得过快叫人追踪不到。

大光明寺到颍都路途遥远，等信鸽将信件送达已是七日之后。沿路派有专门从事收集情报信息的小沙弥一直跟随，最后发现信鸽在二皇子府上空盘旋徘徊。

等小沙弥将结果传回大光明寺闻法手中，又是五天之后了。

闻法道：“已经调查清楚，闻心师兄勾连的乃是颍都二皇子，暄殿下。”

二皇子冷祺暄，由纪宸妃所出，甚受明帝喜爱。纪宸妃位份高，与后宫中也算颇有权威，是能和李淑妃分庭抗礼的。

当年皇太子病逝后，明帝久久不再立太子位，却敕封大皇子冷祺昕为纪王，后不久又晋纪亲王，只是二皇子封完安王之后，却没再得到晋升，朝中拥护二皇子的大臣也曾上书请封，只不过明帝不曾批准，却给了二皇子一支万人的私兵，此后朝中风向分明，所有人都知道未来太子位不是纪亲王就是安王了。

闻律听罢，忧心忡忡道：“看来先前我等受纪亲王殿下驱使时，闻心师弟已然投靠了安王殿下的阵营，也就是说我们与纪亲王交涉的每一步，闻心都将消息传递给了安王，那么我们与昭华殿下的事情……”

他越是深想，便越是忧虑后怕。

身边有这样一个眼线内鬼，藏得如此之深，怎能叫人不后怕？

闻法道：“想来问题不大，昭华殿下上山后不久，闻心师兄便因贪污之事由我等控制住，此期间也算安分守己，若不是这回刺杀之事，闻心师兄恐怕也不会铤而走险飞鸽传书。”

“如此说来，昭华殿下发现贪污之事，对我等来说倒算一桩至大幸事了。”闻律叹声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看来当真不假，当初老衲真是惭愧至极！”

“师兄说的哪里话，”闻法劝道：“我寺日衰，当初受纪亲王驱使也是迫不得已违背本心，岂能归咎于师兄一人身上。纪亲王行事狠辣，安王则阴毒更甚，惟愿昭华殿下和六皇子殿下，能如我等希望的那般诚心与民福与天下。”

“但愿如此吧。”闻律手中念珠转动不停，“南无阿弥陀佛，尽快安排将此消息传与昭华殿下知晓，但愿殿下能够小心防范，步步为营。”

闻法应下，“师兄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

冷明烛车队距离颍都还有百余里，一路星夜兼程，众人处处小心，好在途中没再出现异状。

趁着车马、众人暂停歇息的空档，华英行到冷明烛身侧，使了个眼色叫墨画带着丹雯等人退至一旁。

冷明烛：“怎么了？”

华英低声道：“大光明寺传信过来，寺中闻心长老勾连二殿下，前些时候向京中传递殿下遇刺消息时，由闻法长老派人截获。现在人已经严密控制起来，只等殿下差遣。”

“冷祺暄？”这个名字与她来说，似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果然那个至尊之位吸引人，一个两个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华英道：“这样看来，殿下遇刺之事，是二殿下栽赃嫁祸，本意是想让您与大殿下相争，而他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可惜，这个主意打错了。”冷明烛惋惜道：“冷祺昕正是圣宠，风头无两之时，我拿什么和他争？也行刺杀倒是能一了百了，只怕……圣上掘地三尺也得找出凶手，为了他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殿下思虑周全，既知二殿下阴诡行径，日后更要步步谨慎，不可行差踏错。”华英道。

冷明烛：“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