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贵寺每年向我申领一笔钱财用作迁移山下农户暂居他处的费用,这笔钱的数目大师可知晓?” 闻法:“回公主,每年两千两百四十两纹银,按照每人二十两,经由专人下发出去。” 他刚一说完,闻律便是微微一怔。他知道冷明烛每年都拨一笔银子过来,一笔分给山下百姓,一笔用以举行惠德皇后祭礼,只是那笔银子究竟有多少他却从未上心过。 固然他素来不插手寺中事务,此刻却不得不为之一惊。 两千两百两银子,这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普通人家几世生活无忧了。 与此同时不解她问及这笔钱财又是为何? 闻律心有不安,他们身为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慈悲为怀。于他自己来说,或许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只是他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做到真正遁入空门脱离世俗,尤其当这样一笔巨资摆在眼前时,会否有人心生龌龊? 人心,向来是说不准的。 他看向冷明烛,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一双银眸冷静又淡漠。 她这副神色,像极了曾经的明帝,高坐明堂之上,无心无情地俯瞰满朝文武。 两厢做比,闻律更觉自惭形秽,他自诩得道高僧不沾红尘,不染俗物,却在涉及自身利益安危时惊慌失措,还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心平气和。 闻律抿紧双唇,强迫自己静心,以便静观其变。 冷明烛道:“我这个人见不得阴谋手段,也不喜做什么查案断案的事,但凡惹我不快或与我有仇的人或事,大多摆在明面上处理了。” “据我所知眼下这笔钱财的去处有了争议,从五年之前就不再下发到农户手上。” 这下不光闻律吃惊,便连闻法也惊讶地瞪大眼张大口。 每年两千两百多两银子,几年加在一起,实在数目惊人。若像她说的那样一直不曾下发到农户手中,即意味着这笔钱财被寺中人挪用吞并。 两人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冷明烛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我手上已经查清了一切,本应以雷霆手段查处问责,但想到将这事公之于众处理,只怕贵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抵不上这笔钱财。” 她终于弯了弯唇角,笑说:“念及我与贵寺交情,不愿叫这悠久古寺毁于一旦。” 她语速慢极了,但字字铿锵,像是一道道重锤砸在闻律心头,“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说法,这笔钱、还有动这笔钱的人、以及安抚民众的方案,三天之后我要亲眼见到。” 闻律定了定神 ,合手施礼,“阿弥陀佛,公主放心,三天之后定然给您一个交代。” 冷明烛笑着纠正他:“大师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大光明寺众人一个交代,给这些年没拿到钱却被你们强迫流浪街头的民众一个交代。” 闻律:“是,公主所言极是,老衲必然严肃处理,还众人一个公道。” 冷明烛:“这么些年,山下民众恐怕对我恨之入骨,我是大厉的镇国公主,来此是为了惠德皇后冥诞祭礼,不论哪一点来说代表的都是大厉,是皇室尊严,更是一个国家的权威,它不容置疑诋毁。” 任何事一旦与皇权扯上关系,那便是天大的罪过。 管他是得道高僧还是平头百姓,都逃不过皇权律法制裁。 在闻律越来越惊惶的神情中,冷明烛说:“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好,届时父皇亲自下旨派遣钦差过来督办缉拿,就怪不得我不给你这个脸面了。” “公主放心,请公主放心,我们都会处理妥当,必然不会有损公主颜面。”闻律道。 冷明烛悄然叹道:“看来大师还没弄明白,这回不单单是我个人的颜面。大师需要回去好好想想清楚了,阿池送客吧。” 她摆摆手,已经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径自站起身,往里间行去。 闻律呆愣地望着冷明烛的背影,等她越过珠帘,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揩下一手冷汗来。 许靖池走到前头,伸出手做出个请的手势,“两位大师请吧。” 将两人送出门,正巧迎面遇上守在外头的华英,许靖池笑着与她招呼:“姑姑还在呢。” 华英视线跟了闻律闻法一会,等他二人跨出院落的月洞门才回身转过来,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许靖池道:“看上去有些累了,已经到里头躺着了,姑姑有事要通禀?” 本来是想当面问问丹雯的事,但听他说冷明烛已经躺着去了,她只能作罢,摇摇头道:“没有。” 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垂西山,晚霞千里,灰蒙蒙天边晕着一片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