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香(五)
br> 不然,他为何能稳坐中书呢? 原来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陛下当真赏识与他,晏长舒生生插进来揽功罢了! 如此说来,那个腊月雪夜之事…… 岂非也正中晏长曜下怀? 但却是晏长舒的欺君之罪! 他缓身坐下,盘腿坐在草堆上,一手拽着秸秆,一手撑着墙面,缓缓道:“盟书一事......与殷城之事,其实如出一辙。” “陛下当年起兵反澧,即位之后,曾属意陆枕河继为中书。可他偏生不识抬举,拖了数日,也不肯接奉职诏。因中书之位久久未定,且他辞官之意人尽皆知,那日,怡王便找上了我。” 李旻的记忆回溯到了那个寒气凛冽的清晨。 初封怡王的晏长舒一扫在宫城时为人质子的颓气,笑意温和,颇有几分矜贵公子的意味。 “李大人。陛下如今得以坐在龙椅之上,还要多仰仗您当年逼他做出的选择,又以亲妹为祭,全了他的威望。可如今,他宁愿把百官之首的位置,仍留给那个瞧不上他之人,也不愿意给您这个肱骨之臣,岂不是会寒了您的心?” “哪里哪里,臣自知比不上陆大人......” 他摸不透眼前人的脾性,只笑着打圆场,心中暗自庆幸,曾经之事,晏长曜愿留他一命,已是恩宽,他岂敢奢求更多? “可本王觉得,大人比起陆枕河,倒是更知道……如何当好一个臣子。” “.......王爷此言何意?” 官场斡旋多年,他敏锐地觉察出了晏长舒言语间的拉拢。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扶大人坐稳百官之首,大人助本王拿下陆枕河的号召之权,如何?” 他一如既往,笑得温润。 “这......臣不明白,单凭我们,又如何......” 他心中有些愕然,万万没曾想过,从未步入朝堂的世家公子,竟有如此之大的野心。 但是他开出的条件,又着实让他眼馋。 中书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他这一生所能得的权力顶峰。 晏长舒见他隐隐动心,便奉上早已签好落印的盟书。 “此有盟书一封,用特殊材质织就。烧不毁,撕不破,水透不得,只消大人再盖上自己的私印,这个约定便不能作废,以示本王结交大人之诚心。” 他犹豫片刻,终是颤抖着伸出手来,将其接过。 只见晏长舒展颜,接着道:“据本王所知,各大世家皆豢养暗卫,如今本王刚刚受封,尚未建立自己的势力,大人能给本王的很简单,只需奉上府中暗卫,坐在家中,等着接好这个将要从天而来的奉职诏便可。” “臣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他凝了眉,想不通其间的关系。 晏长舒耐心解释道: “陆枕河已有辞官之象,年节将至,想必他的辞呈......很快就会递上去。本王的皇兄,本王最为了解。他敬他,却又惧怕他。他怕极了他悲悯望他的目光,因为像极了在看一个丑角;他怕极了他一呼百应的中书之尊,只消一句话,便又能将他坠回卑贱中去,永世不得翻身。” 晏长舒说着,唇角的弧度扬得越发地大: “陆枕河辞官,必会回江南......吴州......那是他们决裂的地方。皇兄可太怕陆枕河如同当年扶他青云直上一般,再扶助出下一个,下下一个来......所以,我会劝他,让陆枕河,长眠在这四方的京城之中,永不得出。” “......可这,可这和我家的暗卫又有何干系?”李旻一头雾水。 “陆枕河是何等性情?他会参不透他晏长曜的疑心?以他孤高清雅之姿,他宁愿死!也不会放纵他猜忌自己!他是谁啊!哈哈哈哈哈......澧朝第一文士,千古忠臣表率!他自然会一死证自清!” 李旻看着他癫狂的模样,不禁有些怕。 “李大人!他死了,你以为就结束了吗?” 晏长舒突然回身,吓得他心一惊。 “他还有不逊色于他的好儿子,还有他的学生,咱们的储君晏淮序,还有他天下间的万千门生和敬仰他的江湖志士!他若活着,将来会是怎样的局面?所以他该死得其所,让这些人为我所用!” “......如何用?” “他们对皇兄的不忿,才是我最好的武器呢。如何才能激起这些人的愤怒之心啊......” 他生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样貌,眼中却闪烁着精光,那是嗜血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