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五)
,垂下眼睛,无力道。 陆枕河也未同他置气,见他无大碍,便牵起马欲往殷城中行去,顺口问道:“城中百姓如何?” 他抬手死死拽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声音极轻:“不必去了。” 蓦地,陆枕河心头一滞,随即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未挣脱,他也未放手。 两人一立一坐,若非身后硝烟滚滚,便仿若时光静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让被人羁在地上,动弹不得,却突然狂笑了起来,嘶吼道: “晏长曜!你胜了我,却与陆枕河离了心!这样的买卖,你在城中屠戮之时,当真觉得划算吗?如此说来,你也不算赢! ” 晏长曜没理会曹让的厥词,只感受到在他死死握着的袖子下面,那只掩着的手,在轻轻颤抖。 他抬眼向陆枕河看去,他却平视着前方的城门,目光悲悯,未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陆枕河一字一句道: “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的声音很淡,像是唯在等自己的答案。 他垂眸,苦笑一声,放开了手。 这一放,怕是再也不配这一路同行的金兰之交。 他捡起扔在一旁染着暗血的长枪,撑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书聿,我不能死。”他定声道。 陆枕河双唇紧抿,终没作声,只抬脚往城门去,与他擦身而过。 就这样挺直脊梁,一步,一步地没入了城门之中。 他执长枪而立,背对着城门,阖上了数日未敢闭过的双目。 须臾,脸上的脏污被两道清泪洗去了些。 再睁眼时,双目已复初时冷冽,横起枪来,抵着曹让的脖颈,满身杀意。 曹让垂眼望着他的枪尖,笑得森森然: “晏长曜,你可还记得,曾经你我与陆枕河同游,你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哈哈哈哈哈!身为主帅,最为要紧的是什么,你都忘了吗!你那时说,你的身后,是国之疆土,是黎民百姓,即便退无可退,毋宁死,也不做蝇营狗苟之辈。可如今呢?如今你同我这种狼子野心之臣,又有何种分别?又有何种分别!他怕是对你失望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曹让笑音未落,便闻血溅削骨之声。 一颗头颅就这般滚落下来,沾染一层尘灰,给萧瑟的城门前又添了抹红。 “把他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祭,满城百姓。” 何尝不是祭他自己?已回不去的自己。 他牵着马,往前踉跄而去,没有再回头。 陆今溶在知府家中坐立难安,已等了数日。 爹爹自知晓大将军被困于殷城,便立即独身往藜城求援。 她虽不知爹爹为何要舍了离得最近的海陵营,但她坚信,爹爹从未让她失望过,自有他的道理。 只是,等待的时光终是难熬,她在院中来回踱步,终瞥见了那抹紫衣。 她眸子一亮,小跑过去,雀跃问道:“爹爹,你见到......” 却见陆枕河失魂落魄地回来,宛若行尸走肉。 心猛地一沉,急声问道:“爹,发生了何事,战事如何?阿序如何了?” 陆枕河回了些魂儿,轻瞥她一眼,沉声道:“战事毕,曹让亡,此役大胜。” 说着,他自顾自笑了起来,却不是欢欣之笑,带着难以言说的痛心疾首: “可爹爹还是败了,爹爹日夜兼程赶往藜城,本以为来得及的......来得及的......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您此言何意,胜了......不是好事吗?什么慢了一步......” 他苦笑着摇摇头:“人心诡谲,你还小,你不懂。至于阿序,我问过军中人,他携一队人马,自云岭而上,往藜城营求援。可藜城营中留守之人至今未曾遇见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人,也就是说,他们悉数......下落不明。” 爹爹的话语宛若一道惊雷,劈在她的心间,剧烈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往后退了几步,撑着廊下的栏杆,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您,您说什么?”她颤抖着双唇,满眼不可置信,旋即转过身,便欲往外跑去,“我去寻他。说好了的,他若不回来,我便去寻他。” 陆枕河一把拉过女儿,斥道:“你去做什么,你去送死吗?” 她回身一把甩开父亲,眼中满蓄着泪水,却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