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三)
同,我十五从军,叱咤沙场近二十年,凭借自己这双沾满敌血之手,才得以身居今日之位,能够‘认祖归宗’。” 李砚泽与他并肩而立,静静听着。 “曹让虽非等闲之辈,我亦不是。早在他这般轻易便将九座城池拱手相让之时,我便疑心这其中有诈。初入殷城,见城中只有老弱妇孺,并未见青壮年男子,便打算将计就计,届时杀他个措手不及。"他嗤笑一声,“不曾想......” 说罢,便是长长一叹。 李砚泽接道: “不曾想,背刺您的,恰是您拼力相护的那些人,是吗?能让粮船恰在运河倾覆,若非朝中大员,想必再无人能有这个本事。纵然曹让此人足智多谋,他也无预知之能,继而设下圈套。唯一的解释便是,此战之前,我朝便已有人与他暗通款曲。可这些已然发生了,不知将军可否想过,这还没来得及发生的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他疑惑道。 “城中只余老弱妇孺,手无缚鸡之力,而青壮男子早已转移。显然,殷城已被曹让和吴藩弃了。若小公子无法完成使命,将军又该如何呢?” 他微微一愣,攥起手心:“别说了。” 李砚泽未理会他的制止,接着道:“我军粮草虽尽,城中却有余粮。” “别说了!” “将军届时,是要挥刀向妇孺吗?” “序儿定会安然无恙,请来藜城援军。” “将军,您真的要自欺欺人下去吗?若将军是曹让,可会容您有一丝喘息之机?” 他垂首,一拳砸在城墙之上。 “您这是在赌。您明知机会渺茫,但您依然选择了用小公子的性命作赌。那么,您为何不敢答臣方才一问呢?因为您无比清楚,这第三件事,便是离间您与中书令的绝佳之计。” “够了,李砚泽!”他冷声斥道。 李砚泽循声直直跪在地上,却未有停下之意: “这一计,要么,您携全军甘愿就此赴死,自此之后,我朝战力一落千丈。澧帝短视,吴藩甘愿让九城以换您亡,简直是这天下最划算之事。既除心头大患,又可收复城池。可那蠢人是否想过,之后待剑指帝都之时,他该当如何?” “要么,您需对这些弱者刀剑相向,取余粮竭力一战,才得以保全我军。可届时,一向奉黎民百姓为天的中书令,又该如何待您!您与中书令庙堂之中一文一武,严丝合缝的联盟,便就此破了。欢欣的是谁?不言而喻吧。” 晏长曜没有言语,回应李砚泽的,只有凛冽寒风。 “您早就输了。自龙椅上那人,向您伸出匕首之时,您此局,必败。” “哈。"他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恨恨道:“沙场之烈风,永吹不散京城的腌臜迷雾。” “京中到底有无拨云见月那日,皆在将军一念之间。” 李砚泽颤抖着双唇,激昂扬声,遂重重叩首:“臣话已至此,若将军决意赴死,臣等也不会独活;若将军还欲散雾,臣亦——奉陪到底。” “臣自知今日失言顶撞,自会去领十军棍。臣,告退。” 语毕,李砚泽转身下了城楼,走得颇为决绝,没等他的任何答复。 “阿序,这山路也忒陡了。若是马术不好,稍有不慎,便要在这山谷之中碎尸万段。” 季承安望着马蹄踢落的碎石在山道上滚了两圈,坠入山崖之中,久久未听见回响。 探头望去,只见崖下迷雾重重,看不清雾下掩藏着的,是深潭,还是沙砾。 阿序神色凝重,自顾自骑马在前,没理会他的话。 “喂,阿序,你怎么了?自从你见了将军一面,回来后便一直这样。”季承安打马追上他。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在瞒着我什么。虽让我自云岭寻援军虽不假,但好像......是在支开我,不愿我留在城中。”他凝眉道。 季承安眨眨眼睛,沉吟道:“在军中,你可是他唯一的亲人。许是他信得过你呢?况且他知道我们自幼玩在一处,常去山水之间啊。” “他领兵出征这么多年,手下不乏信得过的心腹。为何偏偏是我,偏偏是你,偏偏......” 他环视一圈,突然发现,跟来的人,几乎都是与他年岁无差的小辈。 “比起坐守孤城,这是唯一的生机......所以,他不愿我们在这般年纪,轻易赴死,是吗?” 他喃喃道,顿感恍然大悟,一时眼中蒙上了层水汽,远远回望了眼身后孤城。 “不对!”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