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二)
爹爹。” “陆家小姐,你来得正好。”车中那早晨慌张前来的门生犹在,急声唤她道,“老师他今日在殿前淋了不少雪,快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必。”陆枕河抬手打断了他,“无碍,我只是回府上简单收拾些行李,能走多快便多快。另,你去我书房中,用我私印,替我修书几封,快马送至临近前线的知府处,让他们想法子先筹些粮,以供不时之需。” “是,老师。” 陆枕河交代完这些,只瞥了她一眼,柔声道:“天寒,你快回屋中去,当心冻着。” 阿溶呆呆地望着他。 他素来在父亲与臣子中拿捏得颇有分寸,这一声百忙之中的关切之语,令她眼眶一热。 陆枕河语毕,并未让她撑伞,径直下车,不敢耽搁片刻,只匆匆疾步入府。 “哎,爹爹......” 她望着他的背影,跺了跺沾染了寒水的脚。 收拾行李? 爹爹这是要亲去吴州吗? 她收了伞,冒雪朝下人房跑去,随意丢了只镯子,道:“给我寻一身家中随从的衣衫,快!” “小姐,您这是......”他为难道。 “哎呀,我很急,你快些。这样够吗?” 她又丢过去一块玉佩。 “不是......大人知道了,会罚我们的......” “你放心,不会的,爹爹在收拾行李你知道吧?事出紧急,他要我随他同去,又不得空与你讲,便要我自己来了。” 她一边编着谎,一边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小厮拗不过她,只得遂了她的愿。 “小姐,给.......” 她接过衣衫,忙冒着雪跑走,扮作家中的随从。 顺手剪了些碎发,贴在下巴当作胡须,埋头跟随爹爹一同出了府。 不同的是,爹爹坐在马车中,而她,却是骑马跟在后面。 路面有些冻滑,出行需格外小心。 她骑在马上,迎风而行,凛冽的风令她握着缰绳的手指冻得通红,衣衫又不大合身,凉风直直灌入她的衣襟。 她不禁有些委屈,眼底泛起了些泪花,纠结着要不要去告诉爹爹,她跟来了。 转念一想,若是他知道自己也来了,定会命人把她送回府中去。 那她便前功尽弃了。 思及至此,又搓了搓手,振奋了几分精神。 一旁随从同她搭话:“小兄弟,你叫什么,瞧着你眼生啊,是新来的吗?” 她不敢多言,埋着头压低嗓音:“嗯。” “哎,我也没听说最近府中来新人了啊......” 他话音刚落,便听前方马车里传来惊呼:“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她一个激灵,打马向前,唤道:“先停车!” 说罢,跳上车,掀起帘,恰见爹爹昏在那惊呼的随从身上。 “爹爹怎么了?”她边往里走边问道。 “小,小姐?你,你怎么在这儿?”那人满眼震惊。 “别问这么多了。” 她把手背探在爹爹额上,竟是起了高热。 这不过才走大半日而已! 她忆起今日那门生同她交代的话,吩咐道:“到离这儿最近的镇子还要有多久?” 那人扭头看看窗外:“约摸再一个多时辰。” “好,届时你去镇上,寻个医家,命他多带些驱寒清热的药,我来付银子,让他与我们同行。爹爹之事十分紧要,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哦......好!”他点头如捣蒜,松了一口气,“我本是给大人送水,谁料一掀帘子,便见大人已晕在车中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好小姐您能拿个主意。” “对了刘叔。” 她猛地想起什么,自爹爹身上摸出一张帕子,见上面散着缕缕清香,还有娘亲的绣花,一看便是珍视之物。 咬了咬唇,仍是递给了那随从,嘱咐道:“去外面浸些雪水来,我给爹爹降一降温。” “您放心!”刘叔应声跑下车。 她担忧地望向窗外,平生第一次觉得,爹爹其实并非素日那般从容。 他看似前呼后拥,实则始终孑然一身,在这风雨如晦的世间,仍踽踽独行。 溶儿长大了,可以为您分担,不必拼力将她护在你的羽翼之下,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