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引(四)
r> 若是化作尘烟,也能与家人在天上团圆吧? 她合上盖子,将整个人缩在缸中。 缸中的温度逐渐升高,自寒冬时节的刺骨冰凉逐渐温热。 她倚着缸壁,泪痕未消,想起年节时阖家团圆的模样,凄然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忽然,眼前黑暗尽散。 她睁眼一瞧,见盖子被人一把掀翻,一只手臂将她捞出,轻轻点地,霎时便带着她飞至不远处佛寺上的塔尖,远望着陆府被吞没于火海之中。 许是天不忍见,须臾间,便落了雪。 她有些恍惚,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喃喃道:“不行......证据,证据不能没!” 还没迈出去,便被身后之人拉住。 那力道不至于箍疼她,却也不能让她再往前一步。 他一袭银白大氅,温润如玉的眉眼微微蹙起:“本王既能从陆府中救出一个人,便断不会再让她白白寻死。” 他的声音温雅平静,对刚自炼狱得生的她而言,好似抓住了一抹晨曦。 她回过神来,垂眼一望,只见塔高百尺,若刚刚自己当真踏出去,怕已是粉身碎骨。 她呆呆地望着他雍容自若的神色,一转眼,却发现那人忽然变成了鲜衣怒马,眼落星辉的晏淮序,露着虎牙,正冲她笑。 她刚想开口唤:“阿序。” 眼前的面孔陡然一变,变成了似笑非笑的晏长曜,正坐在椅上睥睨她,眼光锐利深邃,似要将她穿透解剖。 她浑身一冷,又觉仿若火烧,一冷一热间,眼前画面来回变换,终明白不过是大梦一场。 “美人何时歇的?” 晏长曜正立在她床前,虽着常服,亦难掩威慑之气,冷冷吐出一句话来。 拨雪不禁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道: “奴,奴婢也不知,美人进了寝殿便合了门,并未喊人来侍候。” “你退下吧。” 他只轻叹一声,坐在床边,转头问照料她的太医道: “灯竹,她可有大碍?” 荀灯竹将打湿的帕子置于她额上,回道: “你自己摸摸,都烧成这般模样,怎也无人早些通报?瞧她睡得混沌,怕是已难受许久。你也是,她落了水,便就该传太医了,你竟这般不管不顾。若非你今夜亲自来瞧一瞧,拖到明日,怕已成了傻子。” 他撇过头去:“她又未对朕言不舒坦。” 片刻,又嘴硬补充道: “军中之人哪有这般脆弱,宫妃也没这么傻的,病了自个儿都不知道,还要别人替她操心。” 荀灯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那你这深夜找我来做什么?区区高烧而已,太医院哪个医官治不了?更何况她是宫妃,你请个女医来,岂不是更妥当。” 晏长曜坐在一旁盯着她,凉凉道: “若宫中医官朕皆信得过,朕又何须非叫你,朕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只是个寻常高烧,没人会害她。你以为她与你一般,处处树敌吗?” 他挑了挑眉:“她确如朕一般。” 老医官又翻了个白眼,收拾起药箱,丢给他一个方子: “让宫人照这方子熬药,待她能吞咽时,喂她喝下,守着直到退烧为止。” 他捏着那张方子,望了望床上又缩成一团的她。 殿门开合,带进一阵凉风,吹起他半散的青丝,亦掩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眸。 柳烟浔半梦半醒间,觉着有酸苦的液体自口中强行灌入,她被这味道熏得恶心,蹙紧了眉头,悠悠转醒。 只见晏长曜如梦中一般,正坐在床前,冷眼瞧着她,一只手捏开她的唇,另一只手将青瓷勺中的墨色药汁往她嘴里灌。 拨雪怯怯地杵在一旁,端着一大碗药。 她觉得背后莫名冒出一缕寒意,试图将脑袋的控制权自他手中夺出,他反倒加大了手劲儿。 “别动。” 她想说话,反被药呛了两声,侧着身子咳了起来,平复了半晌,蹙眉道: “你弄疼妾了,哪有你这般喂药的。” 他闻言冷笑一声: “哪有你这般盯人的?你说你随着张美人瞧瞧,瞧着瞧着,便瞧进了池子里?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就是你为朕做的事?” “不就是起了些争执吗?陛下何必动怒。” 她又往里缩了缩,试图离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