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引(一)
公主见她竟敢对自己冷言相向,跋扈道: “我们贵族女子,最瞧不起的便是你们这些以色侍人的!简直是丢天下女子的脸面!” 她上前一步,一把捏起公主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她的小脸,嗤笑道: “说得不错。那请问公主,后宫女子,又有谁不是以色侍人?” “无论是选秀,或是进献,看得无一不是家世背景,身姿容貌,连你的婚事,亦逃不开这种评判,这难道就不是以色侍人?” “是天下男子不愿去了解其为人,是他们只在乎其容色,你不去责男子,反倒怪起女子来。若男子不去那些地方,若人人皆有得选,你以为还会有什么风月之地吗?” “你,你胆敢诅咒本宫!” 她自她手中挣开,抬手便欲打她。 她一把拦下公主的手臂,讥讽一笑: “你看,你口口声声称女子,我与你言天下女子,你便只听得见我说起你的婚事,可笑。” “哼!” 惊华怒哼一声,一把甩开她的手。 眼见那巴掌便要落在自己脸上,柳烟浔索性心一横,蹙着眉闭上双眼。 反正今日也未必能从张美人口中听见什么,不妨惩治一番这娇蛮公主。 谁料巴掌并未落下来。 她将眼眯开一条缝,瞧见晏淮序正怒气冲冲地握着公主扬起的手臂。 “惊华,就是平日里陛下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如此放肆。” 他蹙眉回望她一眼,转头继续斥道: “无论如何,她也是你的......柳娘娘,是陛下的宠妃。你如此行径,岂非是在打陛下的脸面。” 他怎么在这儿? 柳烟浔一时有些傻眼,下意识垂首检查了一番仪容。 因她方才小跑,齐胸红裙往下滑了些,恰露出肌肤上半截残留的粉痕,显得格外刺眼。 她不动声色地把裙子往上提了提。 “皇兄,你,你怎么在此处?你,你捏痛我了!” 惊华甩了甩手,并未挣脱出来,吃痛道。 晏淮序撒开手,并未多看自己妹妹一眼,只望着她道: “本宫离席更衣,听闻此处有吵嚷之声,便来看看。惊华,给柳娘娘道歉。” 公主将脸一别: “本宫才不要给这个狐狸精道歉,若给她道歉,那本宫岂不是连她也不如?” “道歉。” 他定声道,带着不容拒绝的薄怒。 惊华一瘪嘴,蓄着泪往张美人身后躲去: “本宫就说她是狐狸精!不过就春宴上见了一回,连皇兄都向着她说话,他们说得没错,留着这种女子,岂非祸乱后宫?” “他们?公主口中的他们是何人?” 她攥紧衣袖,呼吸有些起伏不定,冷冷地看着她。 公主先前的折辱之语,她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 但自晏淮序在场,惊华口中的一字一句,都似将她的外壳一层一层剥开,而后□□地扔在晏淮序面前。 这令她有些难堪。 “就是宫中的宫人呀,连外祖也是这般劝母妃的。说你是祸水,让母妃莫要与你相交!” 惊华口无遮拦,她却品出了些言外之意。 她口中的外祖,是如今的中书令李旻。 她当年被怡王所救,李旻与张尧关系甚密,常来常往;后来不知怎地,越发疏远了起来。 不过,李贵嫔与她本就不识,更遑论相交? 此言倒不似让李贵嫔与她撇清关系,更似李旻与张尧的对立。 可惊华公主......为何与张美人这般熟稔? 果真如陛下言,后宫,乃前朝之镜。 唯一可作解的,便是李贵嫔并不认同她爹爹的警告,反而更相信张美人之为人。 她与李旻,究竟因何而生的嫌隙呢? 柳烟浔虽有所得,但亦从生了新疑惑。 一时间没留意,太子一把将惊华自张美人身后扯了出来,强令她站在柳烟浔面前,郑重道: “你若不道歉,本宫不介意将今日之事,拿去陛下与李娘娘面前评个理。包括你方才攀扯本宫的那些话。” 啧,有机会见李贵嫔一面,这不正和她意吗? 谁料公主嚣张的气焰登时灭了一大半,嗫嚅道: “我,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