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婢,面色冷了下来,“就让那畜生死在外面好了!找他作甚?嫌我李家被他祸害得还不够吗?” 若非那逆子灌了二两黄汤便找不着北,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去调戏世子妃得罪了景世子,又怎会遭了弹劾?此次瞿阳一事便也不会被翻出来,一想到收进库房里的金银要一箱箱往外抬,就像是在用刀子割他的肉般,脸色更绿了。 为了一个女人便如此不管不顾,将整个家族放在火上烤,如今竟还是风流不改,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想来一顿家法轻了些,等人寻回来,看不打断他的腿! 李夫人闻言登时就落下泪来,“老爷说得这是什么话,再怎么说,那也是您儿子啊,如今人不见了,也不见您过问一句。” 李凌渝是家中幺子,自小便偏疼了些,养得这么个肆意妄为的性子,可架不住他心灵嘴巧,将李夫人哄得服服帖帖,一顿家法将他打得卧床了好几日,她也跟着心疼了好几日,如今不见人自是心焦,也不知他有没有银子花,吃得如何,睡得如何,这么一想,又抹起了泪。 哭啼声一阵阵传来,李钊明烦心更甚,索性拂袖转身,不再理会,径直出了门去。 翌日,琼香酒楼。 李钊明早早到场,定了最好的包厢,又将琼香酒楼最贵最好的菜式都点了一遍,知晓顾则安喝不了酒,又带了自家珍藏的上好大红袍,坐在厢内静待着。 良久,安排在琼香酒楼门口望风的小厮一脸喜色,着急忙慌跑上了楼,“老爷,世子,世子到了。” 闻言,李钊明忙起身,亲自下楼迎人,见顾则安信步走进来,躬身上前脸上堆起谄笑,“世子楼上请,原本应是下官亲自到府上拜访您的,只是到底有些不大方便,劳您又跑一趟。” 怎么个不方便法,都是官场中人,牛皮灯笼肚里亮,无需说得太明白。 众人簇拥着上楼,李钊明奉着顾则安坐在了主位,自己则坐在对过,捧过茶壶斟了一盏递至顾则安面前,“这天干物燥的,世子喝口茶歇一歇。”转身吩咐堂倌传膳。 少顷,珍馐如流水般送了进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顾则安冷眼看着,心底勾起一抹嘲弄,这桌上随便一道肴馔便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家子数月嚼用,便是瞿阳饥荒最严重之时,也可买数袋米粮。 世家穷奢极侈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倘若花自家银钱自是没什么可说的,但若踩踏在百姓尸骨上来过钟鼓馔玉,膏粱锦绣的日子,那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倘若亲眼瞧见那些饿死的百姓的尸骨,不知他可否还吃得下? 顾则安抿着唇并未搭话,李钊明面上也无尬色,只继续说着奉承的话。 待李钊明咽了两口唾沫,顾则安出声打断了他,“李大人邀我来便是说这些?” 李明钊一顿,随即又挂起笑,切入正题,“自是有更重要的事。” 朝一旁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又继续道:“瞿阳屯粮一事,想必世子已亲自查证过,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瞒着下官做了这等错事,实属不该,世子尽管如实上呈,下官绝不会偏私徇情,日后也定会多加约束族人。” 合上了门,提前放置在一旁的箱笼被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显现在众人眼前,金银铺满了箱笼,另有玉器古玩若干,霎时,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李钊明强忍着心痛,面上带了愧色,“这是瞿阳送来的赃银,下官未经证实来路便糊涂收下,确有失察之罪,上愧于君,下亏于民,有负圣贤之道,下官知晓此事后,已迅速清点查明,也已修书送至瞿阳,痛斥了族人,此番便将这些赃银交于世子,以做救扶瞿阳灾民之用。” 这话说得巧妙,便是要弃车保卒了。 虽说瞿阳屯粮之事他没有出面谋划指使,但也并非像他所说毫不知情,倘若真有悔改之意,那这批赃银无论如何不该送到他手上,也不必如此蹑足潜踪,况且看数量,远超瞿阳敬奉的利钱,恐怕这是掏空了大半个李家,而其中大半是给自己的封口费。 他若接下,便是与他上了同一条船。 顾则安瞥了一眼犹在戏中,面色凄切的李钊明,沉声道,“李大人大义,这批赃银本官定会写明来路,盘点记录在册上呈御案,至于作何用处,自有圣上裁夺。” 李钊明愣住,脑中“嗡”的一声,这与他所想不一样! 若如实上乘御案,那不就等于亲口承认他收了赃银,他掏空了大半家底来堵顾则安的嘴,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顾则安会如此行事。 他悔恨交加,又气又怒,握紧手中杯盏,忍住砸东西的冲动,颌下美髯微微颤抖,一张脸憋涨得如青红绘盘。 还未开口陈情自诉,又听顾则安道:“李大人的事说完了,正好,我前几日抓了个人,还请李大人辨上一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