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敌
冷笑道: “不必着急,自有国法安置你们,若想少受些罪,就好好配合官府,到时候赏你们一个斩立决。” 三个匪徒一叠声应了,不多时又寂然不语,盛时行收好了供词,来到颜幻身边,强忍着不适帮她传递工具,记录格目,二人也不知忙了多久,总算是把还能验的尸身都验明白了,洞外的营地又更阒静了些。 颜幻则仔细检查了孩童们的尸身,推断出最早和最晚遇害的时间,对盛时行道: “从尸体时间上推定,这个贼窝从去岁幣赏被劫后就一直在做这桩勾当,可能有一些幣赏已经被运走了,但剩下的也不少,应该是近两三批孩子带来的幣赏都在这儿了。”她指了指旁边的小木箱:“这种钱,居然也有人敢取,不怕遭天雷劈死。” 盛时行却是微一挑唇:“天地不仁,还是要靠律法,还有……”她看了看洞口的刘冲:“还有他们,强大的边军就是咱们的底气,否则咱们怎敢到斡喇的地盘上来断案子。” 颜幻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嗷”了一声:“啥!这是斡喇的地盘!” 盛时行点了点头:“从刚刚我就在怀疑,咱们一直在往西北走,西北是云州方向,离斡喇边境是最近的,而咱们行进的也不慢,按说早该过了云州……出了云州,不就是斡喇的地盘吗?”她叹了口气,看看那些幼童的尸身: “我看到这惨状就明白,这里定是敌人的地方了,不然刘都统不会容许这些恶贼苟延残喘一年之久,但这儿应该是两国交界荒无人烟之地。” 颜幻也想明白了:“所以说……这儿可以是战场。” “对,所以他才调了人来。” “可是就五百人……”颜幻有点害怕,盛时行却是微微一笑,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刘冲还在门口,颜幻赶快吐了吐舌尖:“我再看看,你出去跟刘都统商议一下后面的事情吧。” 盛时行点点头,说了句“有劳”便走出山洞,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月牙尚未落下,朝阳已然探出半边脑门,盛时行环视一圈,看到刘崓就在不远处的小丘上背对着这边,似乎是在透气,莽莽荒原中,日月交辉下,他负手伫立,望着远方虚空中的什么,盛时行第一次有机会细观这位未及而立便战功赫赫的年轻将领,只觉得此时的他仿佛一柄宝刀,并非是颜幻惯用的那种雁翎刀,而是一柄唐刀,笔直,锋冷,峭拔,威势逼人又正气凛然。 她突然不想打断这仿佛亘古画卷般的景色,慢慢轻轻地往那边走,刚走到离他数十步远的地方,就听到带了些笑意的声音:“你挺能耐,野狼扑食之前动静都比你大点儿。” “咳。”盛时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种奇怪的行为——清晨荒野偷偷摸摸接近一位当朝名将,怎么看都是个自寻死路的刺客。 不过盛时行就是盛时行,聪明,而且脸皮厚:“嗐,下官看都统你似乎是在思索,怕打扰你。” “没有,我就是愣神儿。” “真实诚。”盛时行心里这么想着,慢慢溜达到他旁边,刘崓也跳下土丘看着她: “又审出什么来了?”他一句话,令盛时行也端肃了起来: “非真已经推断出最早被害的孩童是去岁幣赏案发生后不久就被带来杀害的,而从审问的结果可以看出,这些负责接应的贼人,是近期才接到会有雍州来的‘货’,就说明除了雍州的关隘,一定还有别的边境关隘涉及此事。” 刘崓闻言思忖道:“如果是北境,那么除了雍州……幽州,冀州。”他有点纳闷:“怪不得我一直查不到……幣赏案是在雍州出的,他们却要绕道其它两州混出关隘,却是为何?” “因为雍宁关有你。”盛时行直截了当:“他们知道混不过去。” 刘崓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你是在安慰我吗?” 其实盛时行刚刚话出口时就后悔了,虽然她冲口而出的是真心话,但也太像奉承了,她很怕刘崓那样矜傲的性子,会说出什么让自己难堪的话,可她没想到,他说的是“安慰”。 “当然不是。”盛时行不自觉地微笑了:“我当初审问那些助纣为虐的行商时他们就说过,之所以迁延数日不得出关,就是因为雍宁关查的严,且验市厅不收贿赂,我想他们背后的那些元凶也一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雍州慎之又慎,但还是栽在你手里。” “他们是栽在了你手。”刘崓笑了笑:“但里面那三个,不是罪魁。” “没错,下官来找都统就是说此事,这三人暂时还不能杀,另外……”她期期艾艾看着刘崓,刘崓突然露出十分不耐的神色: “有话明说,那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