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再走
扬的弧度,道:“你都在此观察我好半晌了,可有发现我身上有何伤口啊,陶叔?” 黑衣人纵身一跃,从泉水旁一丈开外的香椿树林里缓缓现了身,整个人牛高马大的体型与肩膀上端着的那颗又小又尖的脑袋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倒是未发现。”陶鸵边尴尬的笑着,边一手脱下面具。 森冷的月光之下照得他额头上那道刺目的疤痕愈发张狂可怖。 卸下挂在腰间的几袋腰橐,褪去上身衣物和皂靴,陶鸵也下了泉,水位线瞬间及腰部以上。 他时不时捧起周围的泉水,往左肩上的箭伤疤痕处淋,自觉淋得差不多了,才开玩笑似的对一旁的男子道:“也让这净疫泉的泉水给我这成年老伤滋润滋润。” 顿了顿,开始切入正题:“少主房里的女子,是她罢。” 何致盼动了动眼皮子,并未睁眼,他不想因和人对视而将心事暴露,也不想让陶叔过多干预他和她之间的事:“她?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她早就死了”。 “这话说的,少主可是在怪我?”陶鸵神色凝重。 是怪,也不是怪,要怪这一切都只怪他自己:“陶叔与我之间若说这种话,未免太生分了,当年若没有陶叔,便不会有我的今日,您于我而言,早就如同父亲那般了。” 往事历历在目,一日都不敢忘,陶鸵闻言已是老泪纵横。 他的年纪不过才四十多岁,但花白的头发和面部沟壑纵横的皱纹,无一不传达着他就是一个六旬老人。 于心不忍,何致盼睁开了眼,打算岔开这个话题,便对身旁之人如实讲述起了他劫粮的来龙去脉,又在阐明心中盘算后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唔,我赞成你的做法,我也是这次在来的路才听说了秦有时私自买粮一事。这事也不知是谁传的,如今已是闹得邶城人尽皆知,更别说他蒙诏国了。这厮眼下正是焦头烂额、进退两难的境地,少主愿意与他合作,是看得起他。” 嘴上虽这么说,一番连连叹息还是免不了的:“同为军人,我敬佩他的用兵如神,只是如今两国相争,他作为主帅却向敌军低头买粮,唉,这点我是无法苟同的。” 此话一出,何致盼波澜不惊的眼底终是有了涟漪,他将两臂抬起,手指交叉负于脑后,自在悠闲的靠在泉边光滑的石头上,曼声道:“陶叔既能这么想,何不再想想我析国又是何人将粮卖给秦有时的。” 语气里满是看透一切后这个国家的失望透顶。 被点了一嘴,陶鸵仿若醍醐灌顶,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与身边这张自戴上面具后便再也没见他摘下过的男人对视。 对视过后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陶鸵便先从净疫泉中起身,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经熬。 边穿衣服,故作漫不经心道:“这面具自少主戴上那日起,我就没再看您摘下来过了,也不知还是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帅小伙。” 意有所指。 “更不知少主可否想过,以后的日子您打算都戴着面具和那姑娘生活么?” 何致盼叹息一声,岔开了这么多的话题,结果还记着,果真这小老头是一点也不老。 “我只是… …只是暂时这样,面具终会有取下来的那日。”说的一点也没有底气。 陶鸵步步紧逼:“脱下来?脱下来好让她知道你是灭她满村仇人的亲生儿子么!” 何致盼光洁厚实的胸腔起伏得愈发厉害,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愤怒:“不,不是父亲做的,我相信他!” 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也没有兜圈子的必要了,陶鸵一语直戳要害,道:“是,你信,我也信,可她呢,她会信么?” … …是啊,她会信么?这句话何致盼问了自己一整晚。 她不会信的。 就连他们沈家曾效忠了数十年的国家里都没一人是信他的父亲的,他又怎么敢奢望她的相信。 况且,他没有勇气、也不敢再揭开她的伤疤。 他能做的,只有放她走,放她离他远远的,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本来都下定决心了,可今日见了秦徊,何致盼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再失去她一次。 那句“等等再走”,他说的遵从本心,不是不让她走,只是等等再走,只需要再和她多待一会儿便足矣。 尽管她满心满眼,每字每句,都是离开他、离开这里的迫不及待。 “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罢。”怕她拒绝,又笨拙的想了个她兴许会同意的说辞,“就当是陪你家小姐吃的最后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