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地狱有天使
摩勒没想到邬山月会这么快地出现,更不愿意看到她的出现。他自己堕崖的一刻,虽然也慌了,却并不害怕。但当看见邬山月被踹下了崖口,他真的害怕极了。害怕拖累了别人,尤其还是她。 急坠而下,疯狂的速度让他睁不开眼。一高一低间他们未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全靠着一条骨鞭知道彼此的存在。 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也都已经没有了必要,他只是更抓紧了绕在腕上的骨鞭,乞望还有一个来生。 然而让他未曾想到的是,以为必死无疑却竟然也能绝处逢生。 山崖之下草木茂盛,骨鞭正是绕在了一棵高树的枝干上。短暂的眩晕后,摩勒转醒,发现自己竟然并未坠地。 他都等不及先从树上跳下来就急慌慌地拨开枝叶去找骨鞭的另一头,然而却并不见邬山月。 “邬姑娘?邬姑娘……” 开始他还只是轻声地呼唤,揣着一份小心翼翼,像捉迷藏一样也怕被突然冒出来的对方吓一跳。然而两三声后,耳边却只有鸟鸣和自己闹出来的动静…… 大难不死的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顷刻间,莫大的恐惧铺天盖地一般简直要将他整个地吞噬掉,比堕崖之时还要害怕千万分。 他慌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树很高,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要做一点准备,所以几乎算是掉了下来。果不其然,一落地就扭了脚。但他哪里顾得上这一点点疼痛,心里的急切已如刀割一般杀红了他的眼睛。 他极目四眺,撕心裂肺一般地大声喊道:“邬姑娘,邬姑娘,邬姑娘你在哪儿啊,邬姑娘!” “这儿呢!在这儿!我在这儿!” 邬山月娇美清悦的声音也是又急又快,就紧跟在摩勒的呼喊声之后,搞得跟回声似的。 摩勒的心这都没敢放下,慌地循声来找。 极短的分别,转瞬的恐惧,让他感觉恍若千年。 邬山月背靠着一棵大树歪坐着,小小的身躯在阴影中被衬托得更娇弱了。见着摩勒赶了来,她立马嘟囔起了小嘴儿,又狼狈又撒娇地说:“小哥哥,我的右边胳膊好像脱臼了,抬不起来了。” 大悲乍喜,摩勒竟不敢确定眼前的一幕,怕是假的。他就这么傻兮兮地看着邬山月,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上前去,好像多靠近一些就会戳破眼前人的存在。 看着她,看着她,忽然觉得此一刻的她最好看。 有稚气,有笑容,最重要还活灵灵的。 邬山月见他迟迟不上前,眉头一皱,小嘴一吧唧:“喂,我胳膊脱臼的样子很值得欣赏吗?你怎么都不过来扶一下?” “还好没有害死她,还好她活着……”摩勒只顾着轻声地念叨,念叨给自己听,脚下的步子缓缓又慢慢。 嫌弃他走得太慢,邬山月也顾不上装柔弱扮矫情了,托着胳膊自己个儿就站了起来。还快赶了两步,蹭蹭地先到了跟前,嚷嚷道:“这么慢,可见一点都没为我着急!” 她扬着小脸儿,两道清澈明亮的眸光在摩勒的脸上打转流连,摩勒终于恍若初醒,冲口说道:“我真怕要在这里一直呼唤你的名字!” “一直叫也没什么啊,我的名字这么好听,叫多少遍都不会厌才对!” 邬山月好像压根没听懂也没细琢磨,脸上更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恐。一相对比之下,摩勒只觉得自己一片情义像是都付诸流水了一般。 “你懂什么!”他难得的冷面责难道。 邬山月被吓了一跳,眨巴着大眼直打量他:“你生气了?是不是气我没把你从树上捞下来?” 她自己认定了是这个答案,赶忙托着右边的胳膊朝摩勒的眼底抬了一抬,焦急又委屈地说:“哎呀,我这条胳膊肯定脱臼了,特别疼,还使不上劲,不然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把你放下来?” 摩勒垂眼看着她的那条胳膊,弱弱,纤细,忍不住就伸出了手去,只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 邬山月立马“哎呦”地大叫,特别夸张,特别假。 摩勒不禁地抿嘴笑了,并非是在笑眼前这拙劣的演技,而是因为指尖上真实的触感使他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喂,你凶完我不道歉怎么还自己笑起来了?” 摩勒没有答她,只是眨了眨眼睛,依旧抿嘴弯着笑颜。他本就是个丰神如玉的翩翩少年,越是轻描淡写的笑意越透出了他骨子里的清澈和无邪。 邬山月瞧着也不禁心生喜欢,忙也陪上了一个“嘿嘿”的呲牙咧嘴。 她就像一朵搞怪的小小向日葵,看到太阳就会拼命地昂首相迎,并且努力绽放出自己最美的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