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到千般恨
大人!” 邬山月霍然起身,一边低头看着药王,一边将右手小拇指慢慢地伸进左腕的铁铐中。随着她轻轻地一扣一扳,伴着一声“吧嗒”,铁链松了,铁铐开了。 药王惊神,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邬山月笑了笑,用相同的方式将右边的手腕也解脱了出来。如此的轻松,这般的随意,完全就是过家家的样子,更分明是在对药王最痛苦的噩梦反复羞辱。 “为什么会这样?”药王当然要问。 邬山月掂了掂手中的铁链,耐心地解释道:“地久、天长,很显然这是两个人的誓言,这会子因为只锁了我一个人,它当然就只是最平常不过的铁链。但其实即便如当初一般锁的是你们这样的一对怨侣,它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打开。” “怎么做?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药王焦急地需要答案,他想知道当初如何努力能让他保住自己的手。 邬山月笑了笑,继续说道:“相爱的时候一起爱,所以才能说出了相同的誓言。但可惜背盟的时候两个人却往往无法同步,总是一个不爱了,另一个还在深情。这种常见之状其实并不可怕,只需要背盟人去劝服守盟人,使其甘心舍弃相守之约,那么‘地久天长’自然也就破除了。然而更多的是背盟人总能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失去耐心,就像爹爹您当初那样,只求最快的速度脱离,不惜用上了残忍的手段,而口号就是最正义的自由。却没有想过,当初锁在一起的时候,你是觉得可以忍受那份不自由的!您不是奇怪怎么会突然得病,突然中毒吗?其实您是触发了情人锁上真正的机关。就是染上了不愿放手之人的血,融出了最毒的药,在您不知不觉中开始嗤咬您的生命。” “太不可思议了……这些都是闵柔告诉你的?” 药王先还只是感叹着,但瞧见邬山月点头承认之后,立马怒了颜色:“恶毒,这也太恶毒了!” 他觉得自己攀上了道德的最巅峰,空前有理,已是这世间上最正义之人。 他哼笑着,控诉道:“她就是一条美人蛇。倘若当初我知道她会像巨蟒一样缠住我,即便她再美,我也绝不会靠近她。只因为我曾经和她许过盟约,就要赔上一辈子去做她感情的奴隶吗?如果说我是用‘自由’做了口号,她就是在拿‘爱’来当铡刀,是她先泯灭了人性,她太可怕了!” “事到如今,您依旧觉得应该先帮对方纠错?” “难道不是吗?她已经钻进了‘地久天长’的牛角尖里了,想要说通她谈何容易?” 邬山月静默了,眼前的父亲神采飞扬一般的演说,让她早已演习过千百次的天真笑容都彻底凝固了。她笑不出来,也就不想再笑了。 她再次蹲了下来,靠近了一些来端详药王。 药王也没有再躲闪,毕竟有理走遍天下。 邬山月凝视着自己的父亲,瞧着他,即便已经有了些年纪,即便是个中年人了,但都不可否认这是个俊雅的相貌。再配上他身上还有救人的药香味儿,如何想他都应该是个好人才对啊。 “爹爹……”她轻轻一笑,又忽地冷脸冷声道:“那您如何不砍掉自己的手?您急于离开她,为什么不是砍掉您自己的手?背弃盟约的人,才是应该做出补偿的一个!情人锁的机关只在于保护不该受伤的一个,如果您最开始伤害的是您自己,根本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现实却是您逼得她流血,触发了情人锁上的机关,还要怪她害您险些丢了性命?” 药王愣住了,十几年了,他从未想过原来还有这样一个选择。 但想想也对,哪个主动变心的人会觉得伤害自己是理所应当?他们只会觉得急需摆脱的对方才该是负有责任的一个,伤心也好,伤身也罢,都是不愿放手的代价。 “哗啦”一声,情人锁突然从药王的脖颈上绕了过去,冰凉凉的,更勒出了力道。 正是邬山月所为,她的纤纤素手,白透雪嫩,此时已经隐隐地映出了青筋。 她咬牙切齿,狠狠地说:“父亲,身为男人,您真是一点惊喜都不给我!进门时您不是问我她过得好不好吗?抱歉我只能回答您多年之前的情况。至于现在她好与不好,您就亲自去问吧!” 说话间,她更勒紧了力度。 药王奋力挣扎,其实他一个精壮的男人想要挣脱一个女孩儿的挟制并不困难,难的是这会子还多出了一个小川。 小川有速度,有灵活,还有力量……他个子不高,却只需要一只脚就踩得药王动弹不得。 药王不甘心,他已苟活了这么久,没理由在岁月都快淡忘掉过错的时候再去赔命。他的舌头已经咬出了血,仅有的一只手也要努力向后去抓。他抓住了邬山月的手腕,用一种虚弱的力气乞求最后一个辩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