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求之
在甄远道连番追问下,云氏只得将玉婧与允礼一事尽数告诉他。末了,忍不住劝道:“他们二人皆有此意,王爷又是重情之人,老爷若硬要阻隔,只怕玉婧心里也不好受。” 她自然是希望玉婧能与允礼喜结连理的。若玉婧成了果郡王福晋,要探视照料嬛儿自然方便许多;嬛儿有一个做福晋的妹妹,在宫中也能稳固几分。 她的心思甄远道也能猜出几分,这放在别家皆是无上荣宠,但甄远道实是不愿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再沾染是非,叹着气要人去请二小姐出来。 玉婧早在听到允礼来时便准备妥当,待到人来传她,就立马跟了过来。来到正厅却只有甄远道在,不见允礼身影,心知他是走了,不免生出几分失落来。 她的举动落入甄远道眼里,便有几分唏嘘:“果郡王已经走了,叫你来是问你几句话。” 玉婧心里疑惑,却也得从容道:“爹爹有什么要问女儿的?” “你与果郡王究竟是何关系?”即便已经知道了答案,甄远道还是想亲口听女儿说出来。 此事总要与甄远道坦言的,玉婧便直白道:“他心悦我,我也心系于他。” “你!”甄远道陡然一拍桌,但一看着玉婧的脸又生不起气来,恹恹道,“果郡王并非你的良配。” “宫门王廷约束众多,嬛儿入宫已是为父的憾事。回来的路上我便在想,定要为你和玉娆寻一户清白人家,平平安安地嫁个好郎君。”甄远道眼里有不忍的泪水,絮絮道,“果郡王虽好,但他声名在外,爱慕者不计其数,又是宗室之人,日后必定姬妾众多,日后必然会委屈于你。” 他的眼中尽是慈爱担忧之色,与玉婧梦里的父亲面容重叠起来,令她无比动容:她的爹爹,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可她的心依旧坚决。 爹爹不会明白的。重生的秘密,唯有她和允礼二人知晓,彼此之间的情意也是冷暖自知。她花了两辈子去了解他的人,又花了近两年的时间去探他的心。现如今他的情、他的意,她不想再错过。 父亲的话语重心长,玉婧却朗声道:“正因为长姐艰难,我才要去陪她,而且我相信允礼他不会负我。” 甄远道犹不死心,嚅嗫道:“我与你娘、你母亲已是终生遗憾,你又从小历经磨难,如何要走这条艰险之路呢?你与他地位悬殊,若是日后受了苦,爹爹也无法为你做主。爹爹不是逼你,爹爹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请爹爹相信女儿的选择。”玉婧抬起手擦干眼泪,郑重地跪下去,一字一顿道,“女儿心意已决。” 甄远道张了张嘴,看见玉婧的眼中满是坚定,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无力地闭上了眼。 甄家的女儿自有一番倔强,决定的事情旁人再不能动摇,嬛儿如此,玉婧亦是如此。 甄远道左右不了玉婧的心意,只得从别处费心思。 “玉婧从前跟着嬛儿长大,诗书礼仪到底是落下了,如今回了家,便不能再疏于学习。”甄远道一边为云氏脱簪拆发一边开口商议。 他是何用意,云氏不用想也知道。 她是嫡母,自然早做了打算:“老爷放心,我已请了玉娆之前的女先生,往后便两个姑娘一齐念书。不但诗书,掌家理事我也会悉心教导她。” “夫人思虑周详,为夫自然放心。”甄远道扶云氏起身坐到软榻上,又奉了一杯茶给她。他这次回来后,待云氏百般体贴,竟有了几分新婚时的模样。 甄嬛在家里住了几日,见父母举案齐眉,自是十分高兴;玉娆多了一个玉婧一起念书,倒也有趣起来;玉婧每日除了念书,先生又教了别的技艺,日子也是充实愉悦。 唯一不大高兴的,便是允礼了。 往日玉婧在凌云峰时,或是三五天、或是半个月,他总能抽空去看她,有时还能一起去踏春赏景。可自从玉婧回了甄家,他便见不到她了。 允礼咬咬牙,又带了礼上甄家门,结果却是甄远道与他“交谈”了一下午。 甄远道不愧是文官清流,当日作为言官针砭时弊、纳谏如流,如今这番嘴皮子功夫用在他身上,才叫他真正见识了他的厉害。 最后还是云氏看不下去,悄悄告诉他一番,他才知道玉婧是日日在读书习艺。 允礼走后,甄远道长长舒了一口气。果郡王毕竟算是他的恩人,若不是为了他的女儿,他也不敢这样对待人家。他今日拒了果郡王,欠他的恩情更没法还了。 “爹爹累了吧,厨房做好了甜汤,爹爹喝一口润润嗓子。”玉娆适时端了一碗汤来,甜甜道。 看了乖巧的小女儿,甄远道再多的忧虑也没了,忙伸手接了碗,生怕烫着了玉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