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莫弁星魂不守舍、无精打采地晃到云兮楼前，门口的小二认得他，不等他开口，就招呼着把他迎了进来。

“呦，莫公子您来了！”柜台后的裴菀青堆着一脸笑站起身来，“宋公子他们在楼上雅间等您呢，我这就让人领您过去！”

莫弁星登时清醒过来。他今日不过漫无目的瞎逛，刚巧在门前让人给拉了进来，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这云兮楼，更没和任何人约下饭局，明摆着是裴菀青误会了，宋珏等人是背着他单独攒的局。

虽说他也明白宋珏没理由事事都和他一起，可是他此时心里偏偏就是压不住有怪异和怀疑不断地往外冒。

“慢着。”他止住裴菀青唤人的手，问她，“到了几个人？”

“宋公子、尹公子和薛公子都已到了，就差您了！”

莫弁星眼皮又是重重一跳，这三个人，有什么理由避开他单独会面？

“不必麻烦伙计了，云兮楼我已来过多回，掌柜的告诉我是哪一间，我自己去寻他们便是。”

裴菀青抬了抬眉毛，便依了他的意思。

莫弁星自认向来光明磊落，听墙角这种事他是不屑做的，上次在家中意外听得了赵长文和他父亲谈话后，就决心再不偷听，没想到这么快就自打嘴巴。

“这么说，羌胡的那位公主是看上莫兄了？”是薛珩羽的声音。

“未必，”尹彰连连啧声，“我看赵大人这边好像有那么个意思，莫家这边不大可能吧？”

薛珩羽又道：“若是已经和赵家定下了，羌胡那边不该还频频往来于莫家呀？”

“可莫大人肯定不会让莫弁星娶别国的公主啊！”尹彰把折扇往掌心一拍，笃定说：“他现在就剩下莫弁星一个宝贝儿子，必定是要和其他世家联姻的，就算是咱们大齐的公主，莫大人都未必愿意，更何况还是羌胡的！”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前段时间莫家才退了和薛家的婚事，也是他说到兴头上一时口快，触了人家的霉头，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对方倒是无甚所谓的样子。

“倒也是，赵大人底下有两个嫡子，确实概率大些。”薛珩羽看向始终沉默的宋珏，“宋兄觉得呢？你与莫兄关系最是亲近。”

宋珏搁下茶杯，“我也不大清楚，近些日子翰林院事务繁忙，我去拜访老师的次数也少了，关于羌胡使臣和莫家的事也一样是听说。”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可说出的话听在门外的莫弁星耳中，却似夹着些许隐晦的疏离。

“至于羌胡那位和珠公主同莫兄，应该不大可能。”他并没有给出自己的原因，

尹彰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到他身上，“话又说回来，宋兄，你最近是不是和莫弁星有什么不快？”

“尹兄何出此言？”宋珏和屋外的莫弁星俱是一愣。

“宋兄啊宋兄，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和咱们俩碰面吧？除了相国寺那次我俩单独被传召，我每次见你边上都有一个莫弁星。”尹彰笑嘻嘻拿扇子虚点他，“而且这些时日在翰林院当值时，你俩的话都变少了，不会以为我发现不了吧？”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薛珩羽关心道。

宋珏偏过头接住他满眼的担忧，顿了顿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打上次我告诉他，从之前的匪乱到这次嘉德妃被害，陛下一直对江南和莫家有疑心，他就总是心不在焉的。”

“慢着慢着，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尹彰急忙压下声线，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难道不是皇家机密吗？”

“这是陛下亲口告诉我的，既然能说给我这个莫家学生听，我想大约也没什么要紧的。”

莫弁星渐渐听不清尹彰和宋珏的声音，只听薛珩羽问：“陛下还告诉过别人吗？”

“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人。”

雅间内三人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

“陛下果然还是别有目的吧？先前让你我调查江南匪祸也是。”尹彰说。

薛珩羽惊愕道：“还有此事？”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瞟了一眼宋珏，见他也无异议，尹彰便全说了出来。

宋珏盯着脸色愈发深沉的薛珩羽，“我也怀疑陛下是有意为之的，因为她似乎很想让我告诉莫大人。”

对方似在深思，喃喃说道：“引蛇出洞？”

“借刀杀人吧？”尹彰摸着下巴，“陛下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珏顺着接下去，“确实，倘若陛下所说属实，这两条罪压下来，莫家的处境就危险了。届时不需要陛下亲自出手，赵家和江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